一連三個多月,並無任何指令下來,我和長母,隻是單純地在習慣自己的新身份。
事情從第四個月的開頭有了變化,長母告訴我,上頭有指示了,工廠中出現了目標人物,她要負責對那人進行監視。我問她目標人物是誰,她一開始不願告訴我。但在我多次追問之後,大約是考慮到萬一我撞上了目標人物,起碼有一個心理準備,她便將目標人物的身份告訴了我。
那人名叫安德魯,年紀不輕,已經有五十來歲了。一臉大胡子,性格豪放爽快,大嗓門,特愛笑,倒是個挺討人喜歡的大叔。他最近才來到工廠,聽說是來投奔親戚的,他親戚就是第一軍工廠的廠長。這人倒是個能人,什麼都會,焊接、電鑽、機械修理這些勿論,就連手繪槍械零件的圖紙都不在話下,因此到工廠來後,就成了這裏的高級技師之一。
第一軍工廠是一家生產槍械零件的工廠,屬於大元帥軍係的軍產之一。昔年大元帥還在世時,晚年是在蓋亞度過的,當時他做了兩件事,一是辦學,二是開廠。辦的學就是魯道夫軍事學院,而開的廠便是第一軍工廠。
長母給我看了他的照片,實際上我在之後也親眼見到過這個人,甚至和他交談過幾句話。我們軍工附屬小學與第一軍工廠關係緊密,小學裏的孩子大多都是工廠職工的子女。每個月都有一天工作課,老師們會把孩子們帶到工廠裏麵去進行做工的實踐活動。我就是在那天工作課的時候,遇上了大胡子安德魯。他很喜歡小孩子,似乎身上也有吸引小孩子的獨特魅力,孩子們都愛圍著他轉。他還會說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孩子們聽得津津有味。什麼尼斯湖水怪,UFO神秘事件,百慕大三角,法老王的詛咒,瑪雅文明的消失之謎之類的。
我向他提問:“你說的這些事情是真的嗎?”
他笑著回答:“你覺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你覺得是假的,那便是假的。”
“那你覺得這些事情是真的嗎?”我又問。
“哈哈哈哈,小丫頭,你可問倒我了。嗯...我覺得是真的,大叔我啊,到現在還相信聖誕老人是真的呢!哈哈哈哈哈...”
他的回答十分可愛,惹得我們紛紛大笑,我不明白為什麼這樣一個和藹可親的大叔會是目標人物,長母告訴我人不可貌相,越是不起眼的人,越有可能有著驚人的身份和經曆。
但這個大叔究竟是什麼身份,經曆了什麼,我至今依舊不知。我隻知道,一場突如其來的爆炸,使得我失去了長母,徹底失去了一切。
那是六月初的某個晚上,我放學在家,寫完作業,等著長母從工廠那裏打飯、下班回來,就能開飯了。可我左等右等,長母卻完全沒有回來的跡象,甚至連個電話通知都沒有來。我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盛,以至於坐立難安,猶豫著該不該去找她。
這感覺並非來的莫名其妙,我與長母單獨相處了長達五個月的時間,我們住在狹小的宿舍裏,同睡在一張床上。有很多個夜晚,我都被壓抑的哭聲吵醒,我聽到長母在哭,那聲音悲傷至極,偶爾她會說話,呢喃著“思妍,對不起”亦或是“孩子,是母親對不起你”,能感受到她輕柔地撫摸我的腦袋,帶著愧疚難當和憐愛疼惜。長久以來,我竟養成了半夜總要醒來一次的習慣。就在前一天晚上,我再次習慣性醒來,母親卻並未躺在我身旁,她站在臥室的窗邊,靜靜地望著工廠車間的方向。那背影,使我陡生一種她即將離去的感覺,心慌慌的,以至於之後再沒能睡著。長母之後也再沒上床來睡,到了淩晨天剛亮,她便出了臥室,去了外間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