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敲響時,簡直震耳欲聾。凱特琳換了幹衣服,正坐在窗邊,凝視雨滴溜下窗欞。玻璃模糊不清,水珠密布,雨夜正要降臨。凱特琳勉強分辨得出兩條大路交會處的泥濘渡口。

看到岔路,她飄忽的視線不禁停了下來。假如他們由此向西,便可輕鬆愉快地抵達奔流城。父親總會在她需要的時候給予睿智的建議,她也渴望和他談談,警告他即將來臨的風暴。倘若臨冬城當真不免一戰,奔流城更是首當其衝,因為它既靠近君臨,西麵又有如陰影般的凱岩城勢力。若是父親身體健康一點,她或許還會考慮,然而霍斯特·徒利臥病在床已有兩年之久,凱特琳不願再加重他的負擔。

東邊的路比較崎嶇,也更險惡,攀越岩石山丘和濃密樹林,進入明月山脈,再穿過陡峭隘口和深淵絕壁,則會到達艾林穀,以及更遠處崎嶇多石的五指半島。雄立於艾林穀頂端的鷹巢城固若金湯,高塔直向天際。在那裏她可以找到妹妹萊莎……或許還能找到某些奈德求索的答案。萊莎信裏想必有所保留,不敢多說,說不定她正持有奈德需要的證據,足以導致蘭尼斯特家的毀滅。倘若真的開戰,他們也需要得到艾林家族和其臣屬的東境貴族們的支持。

然而山路崎嶇難行,危機四伏。影子山貓四處出沒不提,落石是常有的事,山區氏族部落更是目無法紀的盜匪,他們從峰巒間呼嘯而至,殺人越貨後,一見峽穀派出騎士追剿,便如積雪融化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瓊恩·艾林如此少見的英明領主,每次穿越山脈也必定帶上大批人馬。而此刻凱特琳惟一的人馬是個老騎士,惟一的屏障是他的忠誠。

不,她想,奔流城和鷹巢城以後再說,此刻她應該北上直取臨冬城,她的三個兒子和重責大任正對她翹首以盼。隻等安然渡過頸澤,她便可對奈德的封臣宣布身份,然後派信使騎馬先行,發布國王大道戒嚴的消息。

雨絲遮蔽了岔路遠方的田野,但凱特琳記憶裏的風景依舊清晰。市集在路的那一頭,再走一裏有個村落,五十來間白色農舍圍繞著一間小小的石砌聖堂。經過漫長而平靜的夏季,如今村裏的房舍想必更多了。由此向北,國王大道與三叉戟河的支流綠叉河平行,穿過肥沃穀地和青蔥林蔭,穿過繁榮市鎮、堅實農莊以及河間貴族的城堡。

凱特琳對每一位河間貴族都了若指掌:積怨已久的布萊伍德和布雷肯家族,每有紛爭她父親就得出麵調停;身為家族最後傳人的河安伯爵夫人蟄居於赫倫堡空寂的地窖裏,整日與逝者相伴;暴躁的佛雷侯爵死了七任太太,他巍立大河兩岸的孿河城裏早已四代同堂,內家、外家、私生、百係,難以盡數。他們全都是徒利家的封臣,宣誓效忠於奔流城。但倘若戰爭真的爆發,凱特琳卻不知道這樣的陣容夠不夠堅強。父親是世上最堅定最可靠的人,屆時他一定會召集封臣……然而諸侯們都會來麼?戴瑞家、萊格家和慕頓家雖然也都是奔流城的臣屬,然而在三河之役中,他們卻與雷加·坦格利安並肩作戰。佛雷侯爵則是戰爭結束後方才帶著人馬姍姍來遲,不禁讓人懷疑他原本打算為哪一邊效力(事後,他鄭重其事地向勝利者表示自己一直站在他們這一邊,但從那以後父親便改口叫他"遲到的佛雷侯爵")。不能開戰,凱特琳焦急地想,絕不能讓戰爭爆發。

鍾聲停止,羅德利克爵士過來敲她房門。"夫人,我們快下去罷,不然恐怕吃不到東西了。"

"過頸澤之前,我們不以爵士、夫人相稱會比較安全,"她告訴他,"扮成尋常旅人不會引人注意。嗯,就說我們是父女出門探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