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媽掩不住歡喜地拍拍她的臉蛋:“就說我家音音有良心。”隨即正色道,“不過你要找著他們了得跟我們說,該看還得去看,該照顧也得好好照顧著,這輩子也就那麼些年了,你做子女的,別讓人老了還不安生。”

崔觀音鼻頭一酸,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崔媽又問:“和姓唐那小夥子還好吧?晚上和他吃的飯?”

崔觀音又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崔媽以為她的回答是“挺好的”,便安下心來。其實她隻是忽略了前半句,回答了後麵的“晚上是和他一起吃的飯”。

“不好,我和他分手了。”這樣的話她是怎麼也講不出來的。這才離他來家裏幾天的功夫,這會兒要說分手了不得被他們刨根究底的啊。為什麼分手?這原因她可解釋不清楚,這要一解釋就得牽扯到那些個他們也隻是在猜測的事情。那些奇怪的事情是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的,小老百姓的,可能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事兒。更何況有他做擋箭牌,也省得老媽總是念叨著要她去找男人。

洗個澡的功夫,電話響了無數遍,終於停下了她耳邊還一直回蕩著那一句“everybody”。當初覺得這歌特別帶勁兒才選的做鈴聲,最近好像總是聽到,也不知是幻聽還是這鈴聲特別多人用。

從霧氣茫茫的浴室出來,她在門欄地毯上踩了踩,踮著腳尖跑到床上。初冬時節,光腳踩地板已吃不消,冰涼觸♪感從腳底直涼上心頭。從衣櫃內部抽屜裏找了雙羊毛襪來穿上,又在地板上踩了兩腳,感覺還不錯。

劃開手機,十幾個未接來電。“神經病。”她一猜就是孫齊天那貨,她洗個澡就半個小時,她認識的人裏邊也就他會這麼幹這樣騷擾人的事兒。她想著他也不會有什麼緊急事情,幹脆把手機往床上一扔,坐到電腦前點了兩下鼠標,覺得沒勁又從書架上找了本書來看。

事情至此,親生父母生死不詳,剛交的男友閃電分手,她卻生出些閑情逸致來。

好幾年前買的書,當時文藝範兒十足,掃蕩了不少裝點書櫃。拿出的這一本不知是封麵不夠吸引人還是嫌它太厚,一直沒看它。如今翻開來,第一頁上還寫了購於某年某月某日禮拜幾之類的文字,字體矯情花哨。

扉頁上有這樣一句話——記憶如此之美,值得靈魂為之粉身碎骨。

語句很美,卻與她的觀點極不相符。如若靈魂因為記憶太美而粉碎,那她是寧願粉碎了記憶來保全靈魂的完整。比如現在,她幾乎已經不記得為什麼會和那位唐先生走在一起了。這樣有自動過濾功能的記憶方式,甚好。

這位瞎了眼赤著腳日複一日尋找遺落記憶的女主角實在不討她喜歡,她將書扔到一邊,大字型躺在床上發呆,心想她真是個現實的人啊,腦袋裏再也裝不下這些文藝東西了。

手機又開始叫地震天響,仿佛要從平鋪的被子上彈起來跳舞。崔觀音伸手去摸,捏在手裏接通,閉著眼睛懶洋洋地說了聲“喂。”

“怎麼才接電話啊,再晚一分鍾你就得去殯儀館找我了。”電話那頭的聲音生龍活虎,顯然沒有他本人說的那麼慘。

“我會給你燒紙的,再見。”說罷她便掐斷電話。

一秒鍾後,手機如她所料再次響起。她接起,快速說道:“給你一分鍾,有事說事沒事退朝。”

“喳!我媽派人看著我不讓我出門叫我離你遠點不聽話就把我送到非洲去喂野豬,你說哪裏的野豬不是野豬幹嘛非要喂非洲的野豬呢難道非洲的野豬比較溫柔不會一片片淩遲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