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1 / 2)

臣望著容嫣,隻見他臉色蒼白得象紙一樣,嘴唇幹裂,雙頰消瘦,實在是憔悴之極,隻有那一雙眼睛仍幽幽閃光,靈氣流轉。

過了一會兒,容嫣吐了口氣,道:“我跟你們走。”

“青函!”

這似乎是秦殿玉意料之中的答案,隻不過他在等待容嫣親口說出來。

秦殿玉笑著站起身,拱了拱手道:“那二爺就準備準備吧,就這兩天,咱們就派人來接二爺一起動身。”

“青函!”

容嫣坐著沒起身,隻拱了拱手:“秦兄慢走,不送了。”

秦殿玉笑吟吟的看了沈漢臣一眼,抬腳出了門。

沈漢臣呆若木雞般立在原地,容嫣看著另一個方向。兩人都沒有說話。隻聽見白熾燈嗡嗡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沈漢臣道:“為什麼要答應他?”

容嫣歎了口氣。

“漢臣,我和秦家班,一旦簽了約,就是賣了身一樣,身不由已。”停了停,容嫣道:“雖說他讓我選,可去可不去,可是銀子已經拿了人家的,去也得去,不去隻怕也得去,何必那麼不識相,敬酒不喝喝罰酒呢?”

“你不是認識很多人麼?你不是很有辦法麼?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

容嫣抬眼看著沈漢臣:“用了人家的錢,那可是人家白給咱們的?吃碗麵反碗底,走遍天下也說不過這個理去。辦法是有,隻有一個。我們賠不起那筆違約金。”

“我就說過,不要去招惹唱戲的那幫人!你就是不聽我的,現在倒好,把自己套上了!你說,現在該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容嫣一動不動地坐著。

“我跟他們去就是了,到哪兒不是唱戲?”

“那我呢?我呢?”沈漢臣雙手扶著容嫣的肩,努力地想看進他的眼睛裏去:“青函,我的工作在上海,我怎麼辦?我們就要分開了麼?你有沒有想過我?”

“這個……”容嫣有點虛弱的說:“我有空的時候,就回來,你得閑的時候,也可以來天津……”

“青函!”

容嫣看著沈漢臣痛心疾首地鬆開了手,轉過身去背對著自己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一絲冰冷的怪異感覺。若是放在從前,看到他這樣子,自己會是多麼的心疼不忍?可是這一次,他居然毫無感覺,是的,他無動於衷的看著他。他現在隻想唱戲,這願望越來越強烈,甚至超過了禸體的疲勞,饑渴,別的一切,一切好象都與己無關。上海對他來說,已經沒什麼好留戀的了,隻要能再次登台,哪怕是讓他到地獄去唱,他也會去。

雖說容修已經禁止容雅再和左翼劇作家聯盟的人來往,但是就在第二天,客人還是找上門來。

來的是容修的老朋友,上海另一個戲班子的老生梁莊公。他說自己與另外幾個愛國戲子在清音閣組成了個劍花社,想為上海的抗日活動作一份貢獻。華連成即然是上海第一戲班子,也當然希望容老板能夠支持。

容修以為他們也是來要捐款,當下滿口答應,表示全力支持,剛要叫過張媽去帳房支些銀元,梁莊公卻道前來非是要錢,而是要人。他說他們幾個愛國的劇作家,改編了一些舊劇,〈〈梁紅玉〉〉,〈〈桃花扇〉〉之類的,用戲劇宣傳抗日,並且將為十九路軍發起一場義演,為十九路軍籌募些軍費糧晌。

“這個……”容修遲疑道:“梁老板,不是容某推脫,可是眼下時局緊張,容某本打算全家老小一起帶到鄉下去避避風頭,這段時間實在是不方便……”

“容老板,國將不國,家何以存?小日本的淫威橫掃大地,不要誤以為鄉下就是安全。要想真的安全,還得咱們全力團結,把小日本鬼子打回他老家去,這樣子中國才是真正的安全,你我才是真正的安全,保住了國,也才保往了家啊。”

“可是,我隻是一介戲子,實在是能力有限……”

“容老板此言差矣。現在的中國,自九一八事變之後,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誰不全力抗日?豈能因戰火一時尚未波及自身而坐視不理?丁此國難之際,正應該動用自己一切力量,讓老百姓們都明白這個道理,鼓勵百姓們團結一致,共禦外敵。容老板是梨園泰鬥,華連成的影響力在梨園舉足輕重,現在正是容老板在上海戲劇界振臂一呼的時候,我想隻要容老板開了腔,其它戲班子誰不唯容老板馬首是瞻?”

“可是……這個……你容我再考慮考慮……”

容修的話還沒有說完,容雅的聲音打斷了他:“梁老板說得很是。若不嫌容某才薄,容某願意算上一個。”

容修愕然回頭,隻見容雅自後堂走出,他的身後還跟著柳兒。

柳兒道:“若是大爺去,柳兒也願意去。”

容修道:“南琴!”

容雅徑自向梁莊公道:“請梁老板放心,在哪兒排演,在哪裏公演,你把地址給容某,咱們華連成的人一定到。”

梁莊公大喜過望:“有了容大爺和柳老板助陣,咱們這個抗日義演真是如虎添翼!”

容修本來一心隻想推脫,萬萬沒想到自己兒子會此時出來拆自己的台,氣得臉都白了,拚命對容雅使眼色,容雅視若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