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瀾深吸口氣,冷冷道:“那就用一切手段把他先留下,實在不行就求助附近的兵勇或其他衙門的同僚,甚至求助錦衣衛和東廠!”
眾人一下子鴉雀無聲,本來以密捕的紀律,那是不該問為什麼的,但在一陣壓抑的沉默之後,終於有人又問:“四哥究竟犯了什麼罪?如果是因為盜劫了孫大人的遺體,那就恕兄弟們不願從命!”
“不是因為那事!”孟天瀾環視眾人一眼,這才懇切地道,“你們要是記得自己的身份,記得自己的職責,便不要再多問。隻需記住,現在柳如風是刑部通緝的罪犯,是我們要捉拿的最高明的對手!行動吧!”
眾兄弟對這樣的解釋並不滿意,不過鐵的紀律使他們都沒有再說什麼,立刻分頭去行動,片刻之後便走得幹幹淨淨。孟天瀾臉上露出一絲欣慰,心中對這些兄弟十分滿意,這才是合格的鐵血密捕,即使對差事有看法,有不滿,有抵觸,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執行。
望著轉眼間便空蕩蕩的刑部府衙,孟天瀾開始在心中盤算著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這是他多年辦案的習慣。柳如風既然悄悄潛回了東廠和錦衣衛密探遍布的北京城,肯定還有下一步的行動和計劃,決不會因為被人發現便輕易逃離京城,但孟天瀾始終猜不到他和藺飛虎下一步的計劃和行動會是什麼。另外,要刑部這幫密捕親手捉拿柳如風是不太現實,孟天瀾隻希望能得到他的線索,然後自己親自帶人去動手,實在不行還要求助別的衙門。
正午時分,派出的密探就先後有回信飛報,不過都是一樣的結果,都是毫無線索。對此孟天瀾倒也不奇怪,柳如風是密捕中的元老,對北京城又熟悉得就像自己家一樣,對如何躲避追查當然是小菜一碟。不過孟天瀾對這倒也不急,以他對柳如風的了解,知道柳如風決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既然他要冒險潛回北京,定還有下一步的行動,隻要有行動,就可能留下線索。
天色漸漸又到了黃昏,孟天瀾不停地在刑部偏廳內徘徊,在不斷揣測柳如風下一步的動作。就在這時,一個衙役氣喘籲籲地回來稟報說,黃昏時分,南城朝陽大街,有一個身材高大的北方漢子與盤查他的刑部捕快發生了衝突,那人打倒幾個捕快後逃逸。本來像這樣沒頭沒腦的消息孟天瀾不會放在心上,但那回報的衙役描述關於那漢子的武功,頓時引起了孟天瀾的注意,那衙役直說那大漢的一雙肉掌比旁人雙刀還要犀利。一聽這話,孟天瀾立刻揮手打斷那衙役的話道:“快帶我去那裏!”
跟著那衙役衝出刑部府衙,縱馬奔出兩條街後孟天瀾漸漸慢了下來,心底隱隱有一種不可言訴的直覺,那是一種多年辦案,以及基於對柳如風異常了解和熟悉才產生的直覺。暗問以柳如風和藺飛虎之能,豈會輕易暴露自己的行蹤?這樣一想孟天瀾便勒住了馬,突然覺得自己一切都像落在柳如風算中。從知道柳如風和藺飛虎在北京城開始,自己一切行動都是對方能猜到的正常舉動。自己先是讓密捕和刑部衙役們傾巢而出,如今藺飛虎又突然在南城現身,顯然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把自己調去南城,調離刑部府衙!加上四處查探的密捕和衙役,刑部府衙幾乎已是一處空房!
想到這裏孟天瀾又糊塗了,刑部府衙不是錢莊也不是珠寶店,隻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清水衙門。也不像兵部那樣,有事關國家安危的軍事機密,有什麼東西值得柳如風和藺飛虎覬覦呢?抬頭看看夜幕漸漸降臨的天宇,孟天瀾隻覺自己在對人心和世事的洞察上,確實還不如一個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