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1 / 2)

乍然看到那冊子,孟天瀾心中的震驚超過了初聞漕銀大盜是柳如風這事實,那冊子孟天瀾見過兩回,那是刑部鐵血密捕的花名密冊,除了在京的這些已經半公開身份的密捕,還記載了埋伏於各州、府、縣,乃至一些黑道幫會裏的臥底密捕的化名和真實身份,這是刑部花了幾十年心血建立起來的、覆蓋全國的情報網,這是整個鐵血密捕組織的精英所在!

“回公公話!”柳如風的回答果然證實了孟天瀾的猜想,“這是刑部所有鐵血密捕的花名密冊,小人現在把它獻給公公,是想率所有兄弟投到公公門下,為公公效命!”

“為咱家效命?”那老太監鼻孔裏輕嗤一聲,合上密冊扔到桌上,不屑地道,“咱家記得你現在正被錦衣衛通緝吧?還有刑部,上次彈劾狀得罪了東廠,以後你們這些密捕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了吧?你送咱家四十萬兩銀子的重禮,就是要咱家出手救你們吧?為咱家效命?早幹什麼去了?”

“公公恕罪!”一聽那老太監言語不悅,柳如風忙一跪到地,不住叩首道,“公公所言極是,柳如風危急之時才想到投在公公門下,實在是罪該萬死!”

那老太監麵色稍霽,任柳如風磕了七八個頭後,才淡淡道:“起來吧,你那點花花腸子,別在咱家麵前賣弄,要咱家救你們,直說不得了,別盡跟咱家打花腔。”

“謝公公!公公教訓得是!”柳如風又磕了個頭,這才站起身來,恭敬地垂手而立。見那汪公公又開始翻動密冊,柳如風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小人想率所有密捕投在公公門下,除了要公公庇護外,也是想替公公跑腿辦事,做些公公不便出麵的粗活。”

說到這柳如風頓了頓,偷眼打量那老太監神色,見他神情不變,柳如風才大著膽子繼續道:“想公公與那東廠廠公同為大內司禮太監,都是皇上器重的內官,而公公你更得皇上親近。隻因那東廠廠公有整個東廠為其效命,因此在朝臣和百姓眼裏,就隻有東廠廠公,而沒有你汪公公,小人也是替公公不值啊!”

那老太監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這麼一說也還有幾分道理,瞧你這聰明勁兒,要是咱家有你這麼樣一個兒子就好了。”

柳如風麵露喜色,忙再次跪倒在地,叩首道:“公公在上,若是公公不嫌棄,就收下柳如風這個幹兒子吧!”

“嗯!”那老太監鼻孔裏滿意地哼了一聲,微微點頭道,“你這個名動京城的刑部高手,鐵血密捕中的元老人物,拜咱家一個閹人為父,會不會委屈了你?”

“幹爹在上!請受孩兒一拜!能拜在幹爹門下,那是孩兒的榮幸,孩兒求之不得。就隻怕幹爹嫌棄孩兒粗鄙愚笨,不堪大用,孩兒豈會感到委屈?”柳如風說著連連叩首,臉上喜悅之色不似作偽。那老太監見狀滿意地點點頭,抬手示意道:“起來說話吧,這對玉珠乃皇上所賜,咱家也把玩多年,也算是件貼身的物事兒,今兒個便賞了你做個見麵禮吧!”

柳如風趕緊雙手接過那太監手中的玉珠,再次拜倒謝恩,然後小心翼翼地貼身藏好,那神情便如身懷聖物一般。那太監不再理會柳如風,轉而細細翻看手中那密捕名冊,若有所思地問道:“你如何保證這許多漢子都忠心拜在咱家門下,為咱家效命呢?”

柳如風忙道:“小人目前在所有密捕中資曆最老,威望也最高,隻要由我出麵曉以利害,兄弟們定不會有異議。”

“嗯,皇上那裏由咱家去說,你那些兄弟就由你去說明,隻要大家忠心跟我辦事兒,咱家定不會讓大家再受委屈。”那老太監話音剛落,門外陡然響起一聲大喝:“我有異議!”

柳如風忙回過頭,正好看到一臉激憤的孟天瀾推門大步進來。進門後他也不向那太監行禮,隻瞪著柳如風痛心疾首地質問:“四哥,你拜誰為爹兄弟管不著,但刑部數百個鐵血男兒的命運,你就這樣雙手交到一個閹人手裏?你有沒有問過他們?”

聽到“閹人”二字,那老太監臉上拂然不悅,看看一臉激憤的孟天瀾,再看看一臉尷尬的柳如風,那太監猛然把密冊往書桌上一扔,冷冷道:“看來你們兄弟之間還沒達成共識,咱家先行告退,等你們商量好了再來見咱家。”說完拂袖而起,轉身進了內堂。

書房中就隻剩下柳如風和孟天瀾二人,一時寂靜得有些滲人,柳如風臉上神情漸漸正常了些,二人默然相對半晌,柳如風最後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柔聲道:“兄弟,為兄不是那種貪財之人,更不是貪慕權貴,我隻是想為刑部這些弟兄們找一個可以依靠的靠山,難道你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咱們多年兄弟,你還信不過我?”

孟天瀾嘿嘿冷笑道:“你苦心孤詣劫奪漕銀,四十萬兩銀子就隻為討這閹人一點歡心。用調虎離山計調開刑部所有人手,悍然盜竊刑部密冊,把所有兄弟的命運就這樣交到一個閹人手裏,你是不是為自己我不知道,但你這樣做,便不再是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