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璃頓時眼睛一亮:“山下好不好玩?”未及李餘回答,她又說,“怕是沒有山上好玩。在山裏,敞開了的玩,無拘無束自遊自在,多好!”
李餘將手抱著腦後枕著,看那一抹陽光射下樹林,帶來斑駁的光影,由衷歎道:“是啊,多好。無拘無束,自有自在!”
他突然坐直身子:“雲璃,可我還得下山去。”
“啊?還要去啊!”雲璃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明明山下的空氣又汙濁,人心也肮髒,留在這裏多好,為什麼你還要去?”
李餘笑笑:“我隻是下山曆練,沒準你師父過不了多久也要喊你下山去了。”
“哼,我才不去!隨她怎麼說!”
李餘詭譎地一笑:“不去的話,你師父說不定會換一個更大號的板子來打你哦!”
雲璃頓時就慫了,縮了縮脖子:“應,應該不會的吧?我師父還是疼我的。”
李餘抑製不住地捂住肚皮,大笑起來。
好久都沒有這樣開懷地笑過了啊,五年了吧。
他們又嬉鬧了一陣,雲璃耳朵一豎,原來有悠揚的笛聲,從遠方隱約的傳來。
她立時便站了起來:“師父在找我了,那麼我先回了,回來了記得來雲嶺洞找我玩啊!”說著它將身子一搖,又變成了鹿形。
雲璃,她還真是一隻梅花鹿,吸收了這山間的靈氣開了靈智,而成了精,後來被溪水畔的枯榮大師收為關門弟子。像雲璃這種妖精修道的,在這隱龍山上很多。
待得雲璃跑遠了,李餘也站了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泥,他仰頭看了看,在樹葉的縫隙裏,那常年積雪的山頂雲遮霧繞,若隱若現。那裏,就是自己的家了。
師父,徒兒回來了。
30.030龍紋金劍
李餘歸家心切,絲毫不停地在這山林裏麵穿行,待到夕陽逐漸西下了,仍舊離那雪山頂上有一段路程。
看來今日是回不去了,李餘雖有些懊喪,但仍舊決定先停下來歇一晚。深更半夜去打擾師父他老人家,終究是不好,不如等明早天一亮了再做計較。
這是座靈氣充沛的山,這種山上沒有什麼毒蛇猛獸,所以李餘就撿了些幹燥的樹葉,鋪在濕漉漉的泥地上,盤膝坐下,原本隻想著養神調息,不過或許是那山間的空氣太過清爽,又或許是他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山裏,他坐了一會,竟一反尋常,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那晚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在他六七歲的時候,穿著單薄破爛的衣服,在寒風之中瑟瑟發抖,在那個時候,天天覺都睡不好,一閉眼就見父母生病去世時的樣子,他又累又倦,眼上帶著深深的黑眼圈。那天他終於熬不住了,眼一合,以為自己死了過去。在那個時候,他感到有一股清風托著他,把他帶到高高的白雲頂端,結果第二天醒來,發覺隻是做了一個綺麗的夢。
後來他聽人說起了隱龍山,說那是世外桃源,神仙住的地兒,他就想起了那天的那個夢,他想去隱龍山。於是他一邊乞討,一邊赤著腳丫,迎著這凜冽的寒風,經過一個多月的跋涉,終於來到了隱龍山下。
他也爬上了千步梯,卻上不了那道崖壁。那堵峭壁讓他絕望了,似把他所有的夢想和憧憬都隔斷,那一晚,他一邊哭著一邊睡倒在峭壁之下,在第二天,陽光灑落到他身上,令得他睜開眼的時候,那個人出現了。
麵前的那個人,就是他日後的師父。他衝著年幼的李餘伸出一隻手來,李餘便拉著那溫暖的大手,爬了起來。而後他拍了拍李餘的頭,微笑著說:“小子,你終於來了。”
在那一刹那之間,似乎心田之內有一道電光劃過,那人的話令得他似乎突然明白了許多,卻又什麼也抓不住,他隻是覺得,來隱龍山於他而言,是一種宿命感和歸屬感。
這種歸屬感並非唯獨他才有,當年純陽祖師在路上遇見正陽祖師的時候,也有過這種感慨,所以留下了這樣的詩句:
昔年我亦赴科場,偶遇仙師古道旁。
一陣香風飄羽袖,千條雲帶繞霓裳。
開言句句談玄理,勸世聲聲唱洞章。
我貴我榮都不羨,重重再教煉黃房。
李餘便隨著他進到了山裏,一住便是十年。這十年間,師父告訴了他一個重要的道理,這道理隻有兩個字:逍遙。
何為逍遙?即是無拘無束。它並非指肆無忌憚,也並非指任意妄為,而是,當人不被凡情瑣事所拘束,那清靜自在的心境。
而初晨,當一抹陽光再次照進這山林的時候,二十多歲的李餘醒了過來。他伸了伸懶腰,吃了些野果,又在叮當的山泉下觀望一陣,看那魚兒在水中搖擺,是何等愜意自在,他哈哈大笑一陣,而後突然拔足,向著山頂的方向疾奔過去。他麵上的表情不再呆板死沉,而是那般的生動活潑,仿與這山,這樹,這水,這風,融作了一體。
兩個小時之後,他站立在雪山頂上,俯瞰那來時的林海,已被足下的白雲遮住,偶爾顯露出來的,是隱隱的綠色小點,而向上看去,似乎一伸手,便能摘到日月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