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幼薇淺淺的笑著,並不驕傲也不自謙,似乎覺得理所當然。她母親的梨花釀,合該得如此名聲。這陸獼兒,口出不凡。文人無酒不成詩這話,不是空談。
如此才算滿足的陸獼兒慢悠悠的呷著酒,如那說書先生一般不緊不慢的再次開口,道:“那聖人筆下橐駝種樹,土欲故,其本欲舒,培欲平,築欲密。世間凡以天地靈氣生養者,皆該這般。”
趙幼薇聽的認真,一指抵在下巴上,細細揣摩著話中意思,頗有心得。文士語中似欲指點江山,可她卻沒哪份心思去想陸獼兒是不是還藏著旁的抱負,對她而言,這就是簡簡單單的種菜道理。
素來不大說話的大黃沾了陸獼兒的口福,亦捧著個粗瓷碗砸吧砸吧著喝酒,並無什麼風骨可言,兩人喝酒姿態就是尋常的市井小民,不似大家出身的講究。
聽完陸獼兒一番高談闊論後,大黃眯了眯眼睛,憨厚笑道:“小公子,你莫聽這窮酸書生信口胡謅,種菜就是種菜的理,哪有他說的這麼複雜,讀書人,麻煩得很。”
被拆台的陸獼兒也不惱,哈哈大笑。趙幼薇隻是莞爾。
終歸是因為不太熟,趙幼薇一個死過一次的人,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對兩個萍水相逢的陌路人推心置腹。所以並沒有帶著兩人去見母親,隻是央求兩人日後若是得空,幫她找一找良種好栽培的野菜,說是在自家一畝三分地裏載些給母親消遣也好。
兩人深信不疑,豪邁大笑著,複又爬著牆走了。
趙幼薇看著手中空蕩蕩的瓷碗,回味著嘴裏醇厚梨花香,良久之後竟是癡癡笑出聲。兒時讀書讀到過田野埋麒麟的句子不解其意,而今算是懂了。大隱隱於市,越是不起眼的地方,越是不起眼的人,越是有趣的緊。
藏匿身形無疑完美的死士寒塵默默的將這一切看在眼裏,臉上的表情並無太大波瀾。心底卻是驚疑不定,那兩個人,是知道他的存在,故意在他麵前擺弄學問,想以此得到南安王的賞識?
不可能,那兩人氣息和普通人無異,根本不是什麼深藏不露的高手,怎可能得知他的存在?隻是,這兩人的確非凡!
和趙幼薇有關的事,他不敢有絲毫的耽擱,當即事無巨細的寫清楚所見之事,交由王府特地派來的最是能耐的斥候,讓其火速帶回去。
那斥候瞬息間沒了身影,心裏卻是不住的犯嘀咕。這嘀咕從他被派到這裏來就沒有停止過。本以為王爺要他這個王府中腳程最快,能耐最大的斥候親力親為的事,一定是什麼驚天動地不得了的大事,可是誰曾想,那個在他們心目中約莫在盯著什麼軍事機密的寒塵侍衛居然在盯著一個小姑娘?而他每天送往王府的加急機密卻是這小姑娘的起居言行?
趙幼薇淺淺的笑著,並不驕傲也不自謙,似乎覺得理所當然。她母親的梨花釀,合該得如此名聲。這陸獼兒,口出不凡。文人無酒不成詩這話,不是空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