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去黃屠戶家自薦,談好了去幫忙料理豬打下手做家務,包吃住,一個月二十文。
那天送走了秦嫂子,場麵還算熱鬧,她也跟著送嫁的隊伍企圖混出村,依舊失敗,回來提起早就收拾好的背包,跟秦家來收房的人交代了幾句,就去了黃屠戶家。
黃屠戶夫妻倆還算友好,兩人都是三十歲多點,兒子十六歲,在鎮上讀書,要不然親都娶了。
活又髒又累又惡心,龐脈脈一直到晚上睡覺還是滿鼻子聞到豬屎豬血豬內髒的腥臊臭氣,或許這不是幻覺,黃家天天殺豬,到處都有豬的屍臭。
龐脈脈對自己說:我能忍。
可惜第二天晚上,她睡到一半,一個壯碩的男人就偷偷溜進她房裏,把她按在床上又親又摸,喘氣好似垂死的公豬,一邊還嘟噥:“莫怕,莫叫……我給你打銀簪子,我納你做妾……那蠢婆娘要敢不依我就休了她直接娶你……小心肝,讓哥哥親親……這裏怎麼長得,又白又嫩又圓又大,比饅頭還漂亮,我早就想要摸想得快瘋了……”他狠命撕扯她衣襟,又要脫她下絝。豬臭和血腥氣混合人的口臭,布滿她周邊,粗糙的大手扼住她手腕,好像無法掙脫的鐐銬,壓在身上的沉重身體,好像無法推翻的山。
如果不是自己對自己發狠,如果她有一絲在絕望中放棄的念頭,恐怕就要被一個殺豬匠得手了吧?
我寧可死,她一邊慌亂地絕望著,一邊狠狠對自己說。
她拚命抓緊機會喘氣,要不然就會被壓得無法呼吸。
別慌,別慌,要不然就真的完了……
龐脈脈最終夠到了枕頭邊的殺豬刀製止了黃屠戶發春,其中不免還要加點急智應變和恐嚇,不過好在成功了。
她不肯做農家婦自然不是為了給個賣肉的當小妾,她至今仍留著的處子之身也不是為了便宜一個滿身豬臭滿臉橫肉的男人。
也許是因為白天時黃屠戶偶爾瞥她一眼的目光已經讓她潛意識裏警覺,她睡覺栓了門還特意放了一把刀在枕頭下。
竟然真的用上了。
幸好幸好。
第二天,龐脈脈一早就跑了,黃屠戶老婆還在家罵了她一天。她聽了黃屠戶的話,以為真的是龐脈脈勾引自家德財具備的老公,不曾得手就羞愧地跑了,後來也一直沒有給過龐脈脈好臉色看。
龐脈脈也懶得同她分辨,這是個固執的女人,何況,就算說動她相信自己老公是個賤人又如何呢,她早已嫁了他這麼多年,兒子都這麼大了,難道還能從此抽身離開?
她想要相信什麼就讓她相信什麼吧。
龐脈脈在黃家工作兩天後再度失業,嚴峻的生存問題重新擺到她麵前,她甚至不得不在村裏流浪了兩天,夜裏睡在麥子垛裏,差點又被村裏的無賴得手,幸虧從黃家出來時還順了那把殺豬刀。
最後,她好不容易找到了郭鐵匠家的學徒工這份差強人意的工作。
實在是郭鐵匠找學徒不好找。
打鐵本就累,學徒又沒工錢,郭鐵匠又不肯好好教徒弟,生怕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他老婆曉花嬸又是村裏出了名的潑婦,罵人厲害,尖酸小氣,苛刻得很,又要讓學徒幹許多活,又要苛刻飯食,自然沒人肯幹。
在氣走了十幾個學徒之後,郭家已經一年多沒有找到學徒了。
於是,龐脈脈榮幸地成為第一個,也很可能是唯一一個女鐵匠學徒。
所以說人生真是奇妙,命運兜兜轉轉,最終總會把一條你完全沒想到的路放到你麵前。
一年前,若是有人對她說:你一年後要去當鐵匠學徒。
龐脈脈肯定會大笑,覺得這人瘋了。
……
不過,雖然日子苦,渾身痛,吃不飽,睡不足,龐脈脈對這份工作還算滿意,至少,沒人半夜朝她床上爬。
這一點,郭鐵匠可謂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