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陶可說:“走穴去了。”

“高校法學院教師以律師身份推進法治化進程,我隻是其中渺小一員。”

“但你敲了一大筆錢吧。”

“不要監控配偶的經濟狀況,” 葉臻笑著拉他出門:“你反正是遺產繼承人。”

“是,是,” 陶可問:“你要吃什麼?”

“食堂。” 葉臻毫不猶豫。

陶可沒好氣說:“真好,會摳門,為了數百萬家財贈我一人所有。”

“很感動吧?” 葉臻問。

食堂門口遇見安小佳和胖子,胖子一見葉臻就犯了瘋癲病。

胖子是工作兩年後又回來念書的,今年三十,比葉臻還大上一歲,再加上平時熟悉,所以見了葉臻,絲毫不像學生見師長。

他撲到葉臻身上,聲淚俱下:“今上!有陶可黨流匪為祟,搶單打劫,勒索民財,根株未絕,求我主明察!”

葉臻說:“隨時訪拿,準其自首免罪。”

胖子大哭:“今上!務須殺一而儆百啊!”

陶可欺身而上,拳打腳踢。

安小佳說:“我太餓了,得吃兩碗麵。你們吃什麼?”

陶可與胖子異口同聲:“蓋澆飯。”

安小佳搖搖頭:“惡趣味。葉老師呢?”

葉臻說:“我親自去調查一下。”

過會兒那三人買完飯菜,隻見葉臻早就在桌旁坐定,一臉高深莫測。

“賢侄,”他喊安小佳:“速速給我這塊煎餅拍照留念。”

安小佳翻褲兜掏手機。

葉臻深情道:“注意拍出它纖細的軀體,薄如蟬翼的雞蛋層,幼小的豆芽,瘦弱的海帶,以及僅有的、孤獨的、無助的、相依為命的躺在稀薄麵醬中的令人憐惜的三根土豆絲。”

安小佳膜拜:“不愧是學校食堂的顛峰之作。”

葉臻凝視煎餅,突然沉吟:“後金貴族。”

陶可筷子啪嗒一聲掉落。

葉臻說:“以一種野蠻落後的孔武粗陋接管了一個文明熟透同時也是腐爛的國度,科技文化被窒息,人文精神被扼殺,民主法製被摧殘,華夏文明開始了一種不折不扣的倒退和漫長無謂的輪回。19世紀40年代,東西方首次較量,世界成了一邊倒的舞台。而後內憂外患如蔓延之火,如咆哮之潮。然仁人誌士敲響振聾發聵的醒世鍾,不畏艱險,遠渡重洋,師夷長技,救國救亡。這些用思想和血肉趨趕著腐朽黑暗的人放棄了洋房、花園、汽車、高薪毅然奔赴祖國…”

“而如今,” 葉臻把煎餅攤在桌上,用筷子把三根土豆絲撥來撥去:“我不禁要問:祖國母親啊!您難道就用這種懷抱來迎接您赤誠的兒子麼?難道就用這種方式來告慰誌士的英靈麼?難道就用這種胸懷來容納一心報效的遊子麼?”

胖子張大了嘴,一口湯淅淅瀝瀝全澆在桌子上。

安小佳說:“強!”

胖子說:“強!”

兩人對望一眼,同時鼓掌。

“葉老師這種將問題無限拔高的能力的確當世無匹。”

“洋博士!不愧為洋博士!”

“陶可小兒尚待學習,尚待學習。”

陶可冷冷說:“白癡。”

葉臻把煎餅塞進嘴裏,雲淡風輕地看著打飯窗口:“不入此門,焉知其中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