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誌龍沒有說話,隻是用他嚴肅又深邃的眼睛看了路仁義好一會兒,才說:“我不會追究這次跟蹤行為,也不在乎你對我懷有任何情緒,隻是下次,你要揍我我們去武館,你要罵我我們去辯論台。我不會奢求你的原諒,因為我沒有對不起你。隨便你怎麼想,我對你解釋這些,就已經做完我能做的一切了。”
張誌龍說完之後,站起來離開了審訊室,留路仁義一個人在裏麵發現。
這件小小的審訊室裏,空氣像被膠水凝固了一般,呼吸道裏凝滯又難受。
路仁義心緒混亂,心裏仿佛有兩個小人打架。他時而站在這一方,時而又站在那一方。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醒悟過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繼續待在審訊室裏,隻會沉浸在方才的談話氣氛中,而變得無限趨近於張誌龍的說法。他站起來,大腿處傳來酥|麻的刺痛感,連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他彎腰扶著腿,以一種非常怪異的姿勢走出了審訊室,然後看見了宋暮雪。
“美女姐姐,你怎麼還在?”路仁義非常詫異,完全沒想過會看見宋暮雪。
宋暮雪扶著他,說:“我是你的監護人,還要送你回家。”
宋暮雪沒有問他,在審訊室裏發生了什麼,也沒有嘲笑他可笑的肢體語言,隻是把他拎上了車,要把他送回家。
坐在狹小的車廂裏,路仁義問她:“美女姐姐,你之前那種態度,是因為你知道……一些東西嗎?”
宋暮雪點了點頭,說:“也許吧,我也不確定。”
路仁義扭頭看著宋暮雪,說:“是……因為寇姐姐知道的麼?”
他雖然不明白這兩人有什麼神通廣大,但蛛絲馬跡已經足夠他揪住不放。不管是知道不知道、確定不確定,也許都跟那個叫寇霜的姐姐有關。
宋暮雪一邊開車,一邊側頭問他:“你相信張誌龍說的話麼?”
路仁義的心情有些猶豫複雜,但最後還是決定如實說:“我……我不知道。他說得太玄乎了,又隻有他一個人能夠證明,我要怎麼相信?連警匪片都不敢這樣寫,可是……”
“可又的確有成立的可能性,現實比小說更精彩。”宋暮雪替路仁義補全後麵的話。
“是,”路仁義點了點頭,說:“萬一真是這樣呢?萬一這事情從頭到尾就是一場悲劇呢?我同桌有個壞習慣,平常做作業喜歡抄答案對答案,也許她有點兒完美主義吧。有時候參考答案隻有一個數字,如果她算出來跟它的完全不一樣,就會覺得很煩躁,核對一次又一次。明明她確定她的過程都是正確無誤的,但隻要跟答案不一樣,她都會懷疑自己。”
“何況……”路仁義苦笑了一下,說:“其實大部分時候,參考答案真的是正確的。算錯了小數點、做錯輔助線、記錯原子質量……太多低級錯誤了。其實最初她心態還不錯,堅信自己是對的,對參考答案毫不在乎。但錯過幾次之後,她就開始懷疑自己,覺得自己就是蠢就是笨,直到再也離不開參考答案。她的學習成績就是這樣降下來的,我全部都知道。”
“我覺得這很奇怪,參考答案一點兒都不會影響我的計算,為什麼她這麼離不開……後來她跟我說,因為參考答案就在那裏,自覺不自覺,都會想要核對。她知道那隻是‘參考’答案,卻沒辦法控製她在心裏覺得那就是對的。”
路仁義扭頭看著宋暮雪,眼神有些無助,道:“我覺得我現在跟她很像,張誌龍的一麵之詞是參考答案,我本應該憑借自己的能力去尋找真相,或者直接告他讓他難受,但參考答案擺在那裏,哪怕不想承認我是錯的,但我心裏已經傾向他了。美女姐姐,你能理解這種心情麼?我不想承認他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