篷裏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經過審問和對話,已經很晚了。

兩人擁在一處,最終雙雙沉默,就此睡過去。她們太困了,精力實在是撐不住了。

第二天是自然醒,一縷陽光從牆上的一縷小縫裏鑽進來,調皮地掀開了二人眼皮。

寇霜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渾身酸疼。宋暮雪壓著手臂睡了半夜,後來不知怎麼的,竟然還雙手環上自己的腰身,把自己硌著了。

但宋暮雪還沒醒。

寇霜悄悄去看宋暮雪的側臉,發現對方眼睛下方有一大片黑眼圈——她最近熬夜實在是太嚴重了。除此之外,臉頰上竟然還有風幹的淚痕,顯得楚楚可憐。

宋暮雪原來心裏這麼痛苦,但卻從來沒有跟自己說過……

要不是昨天突然爆發,她還要對自己隱瞞多久?一直以來的隱瞞,是因為自己愛慕的眼神對她造成壓力,讓她不能夠成為她自己了麼?

寇霜突然發現自己自私得很,因為一本書和短暫的日常相處就對宋暮雪定性,認定她是沒有任何壞處的聖人,而忽略了每個人心裏都會有的小小欲念和妒忌。

寇霜覺得,那隻是宋暮雪的一部分,隻有在夜色深沉、群魔亂舞的時刻才會出現的一部分。說到底,誰是永遠光明的呢?她很高興宋暮雪能對她說這些,這說明宋暮雪覺得她是安全的,是可以坦白的。但她很愧疚,因為她不能夠做到同等程度的坦誠相待。

可……為什麼是今天,為什麼是現在?

是夜色太晦暗,是自己全身心地相信她致使她壓力過大,還是……某些她期待的原因?

但眼前最重要的是,宋暮雪說了一句話。

宋暮雪說她害怕,做出深入地方大本營的決定,原來宋暮雪也是會害怕的嗎?但她還是來了呢?

因著這冰山一角的怯懦,寇霜覺得宋暮雪更可愛了些。

有什麼比宋暮雪心裏害怕時卻仍要在自己麵前強裝的鎮定更讓人感到安心的呢?

寇霜忍不住對著宋暮雪的睡顏笑了笑,並以口型道:“早。”

又大約過了十幾分鍾,宋暮雪才從寇霜的大腿上爬了起來。一夜勞頓之後,她臉上紅撲撲的,頭發也亂糟糟的。

她好像忘記了昨天晚上說過的話,站起來從小縫裏看了一眼外頭,說:“大概早晨九十點鍾。”

寇霜問:“你怎麼知道?”

“根據太陽的方位判斷的,這邊是正東,”宋暮雪篤定地指了一個方向,說:“太陽現在在這個方向,那就應該是九點左右。”

“你還記得方位?”寇霜忍不住詫異道。

宋暮雪掃她一眼,說:“城堡朝向正南邊,我們上樓下樓轉了多少圈,記住就可以了。”

寇霜頓時心生崇拜。無論宋暮雪昨天晚上表現得多離奇,但她們在城堡的回旋樓梯上轉了多少圈,寇霜自己是絕對記不清的。

寇霜還沒來得及說話,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們是新來的麼?”

寇霜立刻向前一步,擋在宋暮雪麵前,阻隔了那聲音的方向。

一旦知道宋暮雪其實心裏也很害怕之後,寇霜便也能注意到更加細微的細節,比如宋暮雪向後退了一小步,躲在了自己身後。

寇霜生出一種錯覺,總覺得自己也能保護宋暮雪一般。她心裏微不可查地竊喜,卻對著聲源的方向道:“你是誰?”

那聲音微弱得很,像是很久沒吃飯或者沒說話了一樣,但語氣裏的欣喜卻清晰可辨。“我叫陸任丙!是提前你們被抓進來的!”

陸任丙說:“你們可能不認識我,但沒關係,我肯定不是壞人!我隻是運氣不好被抓進來了而已……但我一定可以出去的!那個什麼,我就想問問你們,你們是什麼時候被關進來的?你們又是因為什麼被關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