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曾日華用手在頭頂的亂發叢中撓了撓,似乎在分析著什麼。慕劍雲和柳鬆雖不作聲,但目光聚凝,顯然也在揣摩這幅場景背後的蘊義。

羅飛則接著說道:“我趕緊給監獄方麵打電話,向他們通報了這個情況。監獄那邊也告訴我:張海峰已經自行回來了,他涉嫌重大瀆職,首先要接受內部的監管和調查。至此我覺得杜明強越獄的情況基本上清楚了。於是我就把諸位召集到這裏來,共同商議對策。”

“一定是杜明強劫持了張海峰,然後駕著後者的警車逃離了監獄。”曾日華最耐不住性子,有了點思路就迫不及待地要說出來,“車被棄置在明月湖邊,那裏地處偏僻,會延緩警方發現的時間;那些布條應該是用來捆綁張海峰的吧?杜明強走後,張海峰撞碎後窗玻璃,割斷了布條;因為手機也被杜明強帶走了,他隻能找個公用電話和你聯係;在得知兒子安全之後他便急匆匆趕回監獄,這說明他雖然瀆職,但在杜明強脫逃一事中至少沒有主觀上的故意。”

柳鬆比曾日華要沉穩一些,等對方說完這一大通話之後,他這才緩緩附和道:“這樣的分析倒是合理——隻是有一點我很難理解,杜明強怎麼能劫持到張海峰?”

慕劍雲也輕搖著頭:“確實難以理解,這裏麵必然還有隱情——隻有張海峰自己才知道的隱情。”沉默片刻後,她抬頭問羅飛,“監獄那邊的事情我們方便插手嗎?”

羅飛道:“我已經派尹劍過去溝通了。”不過他也明白,出現了犯人越獄這樣的大事,這對整個監獄管理係統來說無異於挨了一個恥辱性的耳光。現在監區中隊長又深陷其中,監獄方必然要先進行內部調查,其中涉及的某些隱情會不會向外透露,尚不好說。

“哎!”曾日華忽然又想到了什麼,一揚手道,“那個卡車司機不是在我們手裏嗎?我看可以加強對他的審訊力度。找不到鑰匙,誰信哪?我看他就是和杜明強串通一氣的,要不是監獄方麵去追那輛卡車,杜明強怎麼逃得出去?”

柳鬆和慕劍雲各自點頭,都覺得這個司機確實有問題。

羅飛卻隻是聳聳肩膀:“那個劭大泉我親自審了。他就是說鑰匙丟了,然後到深夜才找到的,別的什麼都不知道。或許是杜明強偷了他的鑰匙,或許他和杜明強確實有所牽連——可不管如何,你都無法證明他的行為是故意的,更別想從他嘴裏得到什麼。”

慕劍雲理解羅飛最後那句話,苦笑道:“在這種情況下,傻子也不會開口的。一開口就等於自己往糞坑裏跳。”

曾日華咂了咂嘴,雙眼在鏡片後麵眯成兩條小縫,有些無計可施的樣子。片刻後他睜開眼睛看著羅飛,想從對方身上尋回一些希望。

羅飛這時卻搖了搖手,打斷了眾人的思路:“其實杜明強是怎麼逃脫的,這個問題並不重要。我把大家召集起來,主要的目的也不是要討論這個。”

“對。”柳鬆的思維首先跳了出來,“我們關注的重點應該是怎樣抓回這個家夥。至於他是怎麼跑掉的,就讓監獄管理局操心去吧!”

“所以我們首先應該討論,杜明強為什麼要越獄?”羅飛鄭重地提出了這個問題,然後他停頓了一會兒,等眾人都跟上了自己的思路之後,這才繼續說道,“不管杜明強的設計有多精妙,越獄本身都是一件風險性極高的事情;而根據監獄那邊透露的消息,杜明強在越獄的過程中還殺死了同監舍的幾個獄友,這意味著他一旦計劃失敗就會賠上自己的性命。要知道,杜明強的刑期其實隻有五年,相對於這個刑期來說,他所冒的風險實在太不值得。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一定有某個重要的原因在支配著杜明強,讓他不得不提前越獄。這個原因或許在監獄之內,或許在監獄之外。如果在監獄之外的話,那我們知道了這個原因,也就知道了杜明強接下來會幹什麼。”

不錯,眾人心中都是一亮:如果促使杜明強越獄的原因在監獄之外,那就意味著他急於出獄去完成某件事情——這件事情豈不正是亟待警方追尋的重要線索嗎?

“他到底想幹什麼?”曾日華在鏡片後麵翻了翻眼睛,“難道是新的死亡通知單,急於在近期內做出製裁?”

這或許是最容易想到的推斷吧。對於Eumenides這樣一個有著堅定信念的殺手來說,還有什麼事情比製裁那些逍遙法外的罪犯們更加重要?

羅飛看著曾日華,順著對方引起的話題說道:“我需要你針對這個思路做詳細的分析。排查那些法律無法製裁的罪人,重點目標可以鎖定下麵幾種情況:近期剛剛傳出惡名的;即將出國的;新近出獄的或者即將入獄的;得了絕症有可能在短期內病故的。”

“我明白了。”曾日華用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懶散的外表下透露出幾分幹練,“我會在一天之內給你提交一份詳細的排查報告。”

“很好。”羅飛隨後又轉過頭來看向慕劍雲,“慕老師,你能不能針對Eumenides的心理分析一下,除了執行通知單之外,還有什麼外界因素有可能促使他急於越獄?”

慕劍雲皺著眉頭道:“我想不出……他既然已經鐵了心要成為執行正義的殺手,他在這個世間還能有什麼牽掛?”

雖然慕劍雲沒能給羅飛提供什麼有價值的答案,但她的話語還是令後者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