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第一百一十章 故人(2 / 2)

衛鶴鳴笑了起來:“這和才學又有什麼關係,你能辦事,有實幹,你我又共事了這樣久,人品我是清楚的,不就得了。”

文初時還是有些震驚:“這……”

“跟朱厭他們打招呼不用太多的圓滑,隻要坦誠相待,那些漢子總是明白的。”衛鶴鳴卻聲音飄忽了起來:“再說……你不是想同你爹一樣嗎?難不成要一輩子做個隻會打下手的門客嗎?”

文初時的目光凝住了:“你還記得?”

衛鶴鳴笑了笑,聲音裏已帶了幾分醉意:“怎麼會不記得,宋漪,你,賀嵐,國子監,那時的殿下,還有父親和阿魚……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文初時的眼圈有些紅了:“我也記得……”

衛鶴鳴給他斟滿了酒,悠悠的歎息著:“太久了,太久了。”

衛鶴鳴離家已經三年了。

確切的說,衛鶴鳴這個名字,已經“死去”三年了。

他對楚鳳歌的追隨沒有絲毫的猶豫。

可終究有時還是會想起故人來。

人總是分外眷戀自己年少的時光,他重來一世,便愈發珍重那些親友之間的情誼。

他年少的時光也如彩燈上的畫兒一般鮮活明快,在京城的時光雖不是無憂無慮,卻也總是快活的。

那時的楚鳳歌仍是他心目中的小王爺,宋漪沒有死,文初時也還是那個言辭刻薄的禦史之子,父親沒有辭官,阿魚也還是個小心翼翼的小姑娘。他仗著日子太平,鎮日裝做少年同好友相處,也熱血過、衝動過,重做了一次徹頭徹尾的莽小子。

如今再想起來,這些故人舊事都遠隔千裏之外,甚是懷念。

文初時一時之間也沒了話,隻悶著頭陪他喝酒,好似也被勾起了傷心事。

“宋漪……”文初時低聲道。“我是知道他的身世的,當初他隻同我一個人說過,我卻救不回他。”

當初四個人之中,文初時和宋漪的感情最好,兩人似乎是從剛入學便認識的。

文初時言辭犀利、脾氣差,宋漪卻腦筋清奇、見誰都笑嘻嘻,若不是敘州那一場瘟疫,恐怕也隻有宋漪會接近他。

文初時在國子監受了委屈,也是宋漪出頭頂撞師長,代他挨了罰。

那是他真的以為隻要自己不將宋漪的身份說出去,他們兩個日後總能同朝為官,做一輩子的至交。

最終卻不過是他的一個念想罷了。

宋漪被押入大牢的時候,文初時甚至跪過文瑞王府,可他心裏也清楚的很。

毫無用處。

衛鶴鳴說:“我對不住他,原本說能救他出來,可最終還是食言了。”

文初時又喝了一口下去:“這能怪誰呢?隻能怪我罷?他那樣信任我,又處處護著我,我卻沒有任何能力去拉他一把。”

“隻能怪我落魄無能,怪我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窮酸書生——”

文初時的聲音漸漸低了,他盯著那案幾發呆,始終沒有落下淚來。

衛鶴鳴歎息一聲。

他原本隻是思鄉,卻不想竟勾出了文初時這樣的心思來。

宋漪走時他與楚鳳歌朝不保夕,雖心裏難過,卻不曾在楚鳳歌麵前表露出來。如今舊事重提,那分失去舊友的歎息竟愈發的令人難受。

他不是悲春傷秋的人,可此時此刻,他還是有些莫名的疲倦。

過了許久,宴席散了,桌上也隻剩下了殘羹冷炙,衛鶴鳴令人將喝醉了的文初時扶回房去,自己卻不忍放下那杯涼酒。

楚鳳歌今日夜宿在鎮北軍營,他也不甚想見他。

他的殿下本就無甚親友,自己在他麵前說這些也不過是徒然令他傷神罷了。

衛鶴鳴將那壺冷酒喝盡了,便要回書房去歇息,卻聽有人來報:“明先生,外頭有一人,想求見您。”

如今已月上中天,衛鶴鳴隱約有些疑惑:“何人?”

“他說讓我將這玉佩帶給先生,先生一看便知。”

衛鶴鳴愣了愣,心中隱約有了一種預感,低頭看那玉佩,玉質同他那塊如出一轍,上頭赫然雕著魚。

莫說一看便知了,幾乎立時衛鶴鳴便反應過來,究竟是誰來了。

“她在哪?我這就去——”衛鶴鳴眼中寫滿了驚喜。

下頭的人從未見他這樣高興過,連忙引著他往門外走。

衛鶴鳴幾乎是一路小跑著過去的,到了王府門口,正瞧見那朱漆大門外站著一位青年,穿著一身青襖,風塵仆仆,眉目間與他隱約相似,卻要比他柔美的多。

“阿魚——!”衛鶴鳴高興極了,竟連名字都直接喊出來了。

衛魚淵隱含笑意,衝他端端正正的一揖:“在下青川魏瑜,特來投奔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