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發生什麼事情,而在多年之前,兒子吳名也做了這樣一個類似的夢,當時他很害怕,一天魂不守舍,也就在那天,他的生命遭遇了變故,魂歸天國了,不知道這次,母親是否躲得過這一劫。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第一章序幕曲2死得不明不白
信陵美死了。
信陵美做夢也想不到,殺人凶手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吳名,他們的身體裏流著相同的血,他們彼此打斷骨頭連著筋,更為蹊蹺的是她的兒子,她的兒子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死了那許多年了,墳頭的霸王草都長一人加一手高了,難不成,難不成他會在天國睡醒了,一骨碌爬起來,揉揉眼睛,打個哈欠,伸個懶腰,翻身下床,跑出天堂,然後扁著身子從墳墓裏擠出來,從石頭堆裏爬出來,從廢墟裏掙紮著站起來,抖抖身上新鮮的冒著熱氣的泥土,搖搖頭,甩甩手,踢踢腿,活動一下筋骨,然後借助毛月亮的微光,打著赤腳一溜小跑,吹著口哨穿林而過,聞聽貓頭鷹和夜貓子的叫聲,驚飛無數夜不歸宿偷情的蝙蝠,三步並作兩步地回到安安靜靜的籬笆小院,在家門前那棵寶塔形的碧寶柏樹底下站一會兒,發一會兒呆,望望那個毛茸茸的月亮,摸摸後腦勺,然後徑直往家門口走,腳不點地,飄然而去,撥開門閂,貓腰闖進老屋,耳邊,老鼠吱吱吱吱笑個不停,心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肚子,咕嚕咕嚕叫個不停,喪盡天良的吳名,像僵屍一樣直愣愣地,躡手躡腳走進母親的臥房,然後,然後餓虎捕食一樣撲了上去,一聲不響地掐死了那個睡夢中還淚流滿麵一頭霜發自言自語的老太太嗎?
不不不,不可以的,絕對不可以的,他怎麼可以殺死自己的親生母親呢,罪孽啊—— 可是,您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您可知道年紀輕輕英俊瀟灑的兒子又是怎麼死的嗎?
不錯,他是母親害死的,母親才是殺死兒子的真凶,她不僅僅拋棄了兒子,而且殺死了兒子的靈魂,殺害了兒子的精神,在他看來,拋棄就是一種殺害,一種比死亡更可怕的殺害,她,她,她就是罪魁禍首,曾經有這樣一個真實的故事,一個飛天大盜,闖下彌天大禍,在被執行槍決的時候,犯罪分子說要吃一口奶,臨死之前想吃一口媽媽的奶,眾人愣了愣,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最終應了他的要求,然後,他的母親被人找來了,光頭兒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跪在了母親的麵前,掀起了母親的衣服,就在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網住母子倆的時候,母親殺豬一樣哀號起來,叫聲撼動天地,原來,兒子一口咬掉了母親的[rǔ]頭,嘴裏鮮血淋淋,與此同時,法警的槍響了,兒子倒下去了,母親也倒下去了...... 那麼,老實善良的母親怎麼就成為殺死兒子的真凶了呢,時隔多年,兒子在土裏化為一顆畸形的種子,破土而出,他又怎麼就成為殺害母親的真凶了呢?是贖罪,是報複,是複仇,還是命運的安排?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母親殺死了自己的兒子,按照混賬邏輯,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一命抵一命,和棋了,扯平了,她死在自己的兒子手裏,倒也含笑九泉了,兩清了,誰也不欠誰的了。
這不,該來的還是來了,躲也躲不過呀,信陵美到底還是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呀。
要說啊,死個人實在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有什麼可稀罕的呢,地球人多了去了,三條腿的蛤蟆難得找,兩條腿的人兒到處是,熟悉她的人說人死一陣風,好比風吹燈滅,胡同口的瘸子鞋匠會這麼說,賣糖葫蘆的古怪老頭兒會這麼說,修自行車的年輕人也會這麼說,至於陌生人嘛,來來往往,螞蟻搬家一樣,道聽途說,冷不丁地拋出一句話,能把人噎死,他說好比死一條狗,知情人一聽就暴跳如雷,實在是因為這人死得有些蹊蹺,早先好好兒的,昨晚上還在院子裏乘涼來著,撲撲地搖著蒲扇,哪裏想到,今兒個她收到了一個藍色信封,好像是個特快專遞什麼的,上麵還有些斑斑駁駁的泥點子,然後,她閃身進屋,反鎖房門,關了窗戶,拉嚴窗簾,戰戰兢兢地打開來看,撲麵而來油墨香,還有泥土的清香,沒過多久,冷不丁地,一命嗚呼,去另一個世界尋找他的寶貝兒子了,她拿繡花針,他給她穿線...... 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還真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說得清楚的,總之,信陵美這位女士的死啊,在小胡同裏起了軒然大波,就像一隻三條腿的白尾巴黑貓上躥下跳,不大會兒工夫,大街小巷,婦孺皆知,成了眾人茶餘飯後的調料,街頭巷尾可聽皮毛,飯館酒肆可聽禸體,至於那幫筆杆子,更是熱鬧得可以,我還想說的是,這個人的死好像跟我也有些瓜葛,我這麼說並不害怕有好事者腳下生風跑去報官領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