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痛苦不堪的我,沒有孤獨彷徨的我,沒有茫然無助的我,沒有苦悶煩惱的我,沒有空虛無聊的我,沒有找不到精神寄托的我,沒有生不如死的我......如今,我既不能好好兒活著,也不能輕輕鬆鬆地死去,我那比軍事禁區還敏[gǎn]的靈魂,實在是無力承受生命的這份沉重,月缺月圓時分,我常常暗自歎息:活著——真的是一件好難好累的事情。

第二章40她是橫刀奪愛

媽媽,也許活著真的是一件好難好難,好累好累的事情,您不覺得嗎?您可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好多好多人孤獨地死去,灰飛煙滅,升上所謂的天堂,而且是自殺,有一介布衣平頭百姓,譬如杜鵑,有大明星小人物,譬如張國榮,譬如海明威,譬如川端康成,譬如三毛......就在我的身邊,悲劇慘劇都連續不斷,我真害怕,害怕自己有那麼一天,也會成為那些正劇中的一個人物,媽媽,我說得都是真的,我好害怕,就好像在一個電閃雷鳴的夜晚,我迷路了,走進了一片亂墳崗,貓頭鷹嗚嗚嗚地怪叫,藍幽幽的火光到處飛來飛去......我真怕自己有一天扛不住了,有一天撐不下去了,我也就去了,如風吹燈滅,曇花一現,不留痕跡,可我是如此地年輕,卻要承受如此重的生命,就好比要一個小孩子挑起兩大桶水一樣,沒有人可以搭把手——難啊——媽媽——我還年輕,我不想死,可我就要全線崩潰了,那顆重磅炸彈就懸掛在我的頭頂,隨時隨地就可能爆炸,您想啊,如果我老是沒有成就感,沒有情感的滋潤,沒有找到精神寄托的港灣,我一定會崩潰的,還有可能瘋掉,與其瘋掉,不如死掉,想必當初,小妹妹杜鵑花大概就是這麼想的,她去另一個世界,是因為她長出了一條毛絨絨的狗尾巴,那我呢?難不成我也長出了一條尾巴了?

媽媽,您一定要提前做好思想準備,您一定要承受住,可不能倒下去了。媽媽,您還記得小姑娘杜鵑花嗎?就是那個臉上長著頂好看小酒窩的小姑娘,就是那個頭上紮著好看的羊角小辮兒的小姑娘,就是那個左一口幹媽右一口幹媽,張嘴幹媽閉嘴幹媽,幹媽長幹媽短的小姑娘,就是那個笑容甜甜嘴巴甜甜聲音也甜甜的小姑娘,您還記得嗎?這話等於白問,除非您已經徹底失去了記憶,她是您的幹女兒,是您的心您的肝您的掌上明珠您的寶貝疙瘩,您忘了誰也不會忘了她不是,她是誰呀,我又是誰呀,您可偏心著呢!想想看——恐怕您回憶起她的笑臉她的純真童趣來,立刻就產生了愛憐和疼惜,那是一個多麼可愛的姑娘啊,可愛得可以掐出香水來,我知道,此時此刻——您的臉上淡開著甜蜜的花朵,分明還有幾隻蜜蜂聞訊而來,遠道而來嗡嗡呢,可是我也知道,這些花兒馬上就要紛紛飄零了,那幾隻可憐的小蜜蜂,也隻好變成無頭蒼蠅到處亂撞了,一陣淒風苦雨,吹得它們是無蹤無影,閃念間,淫雨霏霏,一地狼藉,風沙遍野,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說實在的,我都不敢把真相告訴您,我怕您會傷心欲絕,會一病不起,甚至一命嗚......我當然知道,您是愛她的,愛她就如愛自己的女兒一樣,甚至勝過了愛您的親生骨肉,我百思不得其解,想當年,別人都把兒子當作寶貝疙瘩,可您為什麼偏愛女兒呢,而且還是別人的骨肉呢?我當然也知道,她也非常喜歡您愛您,母女之間有著不可言說的緣分,您雖然是她的幹媽,可在稱呼上,她一點也不含糊,而是一口一個親媽一口一個親熱,叫得那個親那個熱,簡直可以叫人死掉——多好的姑娘啊!多麼美麗的花朵啊!多麼年輕的生命啊!多麼神奇的造物主啊!多麼耀眼的明珠啊!可她怎麼就......我真是說不出口,不說也罷......不錯,她總是叫您“親媽親媽”的,而從來不叫幹媽,她說那樣叫別扭,不習慣,果真是那樣嗎?有時候啊,我都覺得她是橫刀奪愛,我都吃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