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為何把他們都帶來了?”
許笑飛一踏入屋子,就見那人眸光凝注過來,微挑眉頭問道。
他還未答話,領他們過來的那“孩子”,就高聲道:“這三人非要一起過來,我攔都攔不住!”
“是麼?”那人聞言一笑。
笑裏帶著幾分譏誚,還有幾分不知從何而來的失望:“我本以為你……你不會這麼心急的。”
他從頭至尾都在注視著許笑飛。
最後一個字話音未落,森冷殺氣,就從他遮掩在寬大外袍下的纖弱身體裏散發出來。
什麼?
——不是你指明,要我們三人一道來的麼?
許笑飛迅疾地瞥了那“孩子”一眼,心中掠過一縷驚愕,但他沒時間多想了。
魏玄風忽的一掌劈來,劍芒如熾熱的火舌從掌緣吐出,將縛在他手腳上的鎖鏈斬得四分五裂。
這一擊耗去了魏玄風全部的氣力,他雙腿一軟,便要跪倒。榮瀚一把抱住他,腳下步法變換,險險躲開了三枚飛梭。
許笑飛凝出一支虛刃,執劍在手,迎了上去。
揮出劍時,他不由想起這些日子的情景。他和對麵的這個敵人,相處得其實還算融洽。
這能不能算是有些交情?他也不知道。
他隻知道每天清晨他過來練功,對方還會留些鮮果糕點給他。這份早飯比起監牢裏的清水饅頭,當然要好得多了。
如果這裏隻有他們兩人,許笑飛會退上一退,期望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但現在,兩個好友的性命還係於他的身上,他是決不能退後半步,出手也決不能有半分遲疑的!
要談,也隻有將對方先擊倒在地,再談!
防禦結界再次在身前凝結,光芒顫巍巍地明滅了兩下,又歸於潰散。
榮瀚吐出一口血,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他和魏玄風都已滿身血痕,靈力也將不繼。
還好,許笑飛的劍勢越來越凜冽,對手要應付他,也越來越吃力,漸漸騰不出手來攻向他們。
那兩人的交手,眼看到了最緊要的關頭。
此時此刻,外界的一切都已消失。
許笑飛的眼中心中,隻餘下了劍。
他自己的劍,還有對手的劍!
他的對手也招出了武器,是一對精巧的桃花雙劍。
他看得出,對方所使的劍法頗為精妙,掌握得卻還未臻純熟。
他的瞳子隨著劍光亂舞,也在飛快移動。
破綻。
破綻。
破綻!
要不是那人的修為比他深厚許多,護體氣勁也更為強大,下一劍他就能奠定勝局了!
這就是……最後一擊了。
耀花人眼的劍光,忽然全都歸於寂靜。
兩把劍迎麵相向,各往對方的胸口而去。這一回,兩人都避無可避。
雪白的虛刃和薄紅的劍身,斜斜交錯,從他們各自的肋骨間穿過。
“許老弟!”
“許兄!”
魏榮兩人驚道。
這一下實在是太快,他們就算有心幫忙,也來不及了。
“……”許笑飛注視著近在咫尺的對方。
這個人居然也會劍術,上一次動手,他保留了實力。
落得個兩敗俱傷的結局,他們三人還有逃離此地的希望!
劍氣凝成的虛刃,在許笑飛的掌中消散。他跌跌撞撞地退後兩步,桃花劍也在同時,從他的胸口滑脫出來。
對手也捂住胸口,腳下無力地坐倒在地。
他聲音虛弱地問許笑飛:“你的劍明明對準我心髒,在最後為何……偏了一寸?”
許笑飛嗆咳起來,一邊咳嗽一邊從口中吐出血沫。
他的肺葉被劍氣所傷。
聽了對方的問題,他答道:“因為你不像我原先以為的那麼窮凶極惡。想讓你放了我們,應該用不著不死不休的。你的劍,不是也避過了我的心髒嗎?”
對方唇瓣翕動。他的語聲很低,依稀在說“隻是這個原因麼……”,卻又讓人聽不分明。
他隨即又笑了笑,笑得頗為柔媚。
“我不殺你,是因為我對長得俊俏的男人,都會手軟一些的。”
忽有一個聲音,在這塵埃落定的屋子裏突兀地插了進來。
“我當初長得也很不錯,怎麼沒見你對我手軟一些呢?”
這句話,竟是從那眼睛很大很黑的“孩子”口裏說出的。
他的嗓音變了,現在絕對不像一個稚嫩的孩童,倒像是一個輕浮浪蕩、遊戲花叢的青年男人。
坐在許笑飛對麵的那人一聽到這個聲音,臉色就變了。
變得慘白慘白,神情變得好可怕。
就像看到惡鬼從陰間爬上來,要扼住他的喉嚨索命。
“你、你不是小鳶,你是……”他顫抖著聲音道。
“不錯,是我。”“孩子”笑嘻嘻地望著他。
他越害怕,這“孩子”好像就越得意。
“孩子”又道:“小鳶雖是你的心腹,他在我身邊也待了不少時日。他的言行舉止,我當然能仿得一模一樣。當年我擺脫各大門派的追殺,多虧了這一身幻化喬裝的本領,你該知道的,是不是?你從未想過這個‘小鳶’是假的,隻因你絕不肯相信,我居然還活在這世上。”
他笑得愉快極了,還露出了兩個小酒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