頻勸酒,隴縣之行又極順,稱不上什麼凶險,自己亦有些掉以輕心,不覺多喝了幾杯,去席之時,步子竟有些虛浮,回房歇息了一陣,仍覺得腦子有些昏沉,因出來吩咐外間送些醒酒湯過來。
不多時便有個老婆子擎了茶托過來,除了醒酒湯之外,亦有一壺清茶,展昭謝過之後,自去取那醒酒湯喝,老婆子覷他喝了那湯,暗暗鬆了口氣,不動聲色地掩門出去了。
這老婆子正是張李氏。
她剛一出門,便背倚著廊柱大口喘氣,卻也不是不慌的,俄頃定了定神,向著屋子後頭過去,黑暗中,姚蔓青急急迎上來,低聲道:“奶娘,怎麼樣了?”
張李氏亦將聲音壓的低低,道:“我眼看著他將那放了藥的醒酒湯喝下去了,不多時他必口渴倒茶喝,那茶裏亦下了藥,這便是雙份的了,便是頭老虎也扛不住。”
語畢,又從懷裏掏出塊帕子給她:“這帕子上拍了迷煙,興許待會用得上。”
姚蔓青奇道:“要這帕子做甚麼用?”
張李氏笑道:“你這丫頭就不懂了,他是練武的,手底下本來就沒個輕重,如今又被下了藥,還不把你折騰的死過去?你若受不住,用這帕子迷暈了他,自己也少受點罪。”
她說的這般露骨,姚蔓青麵上直如火燒,將帕子攥在手中,聲音細如蚊蚋:“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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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一杯醒酒湯下肚,登時就覺出不對來了。
若說先前腹內如火燒,那還確是酒勁,混著一股子難受,可現在卻將這難受全轉作了燥熱,一時間坐立難安,將那一壺清茶盡數送進肚去,這一下非但沒將焰頭壓下去,反似淋上火油一般,焰苗騰一下自腹部竄至四肢百骸,連咽喉處都熾燙發幹,在這遍體難耐的不適之中,陡然生出的欲火如同長了利爪,在身體裏麵四處撓抓,似是下一刻就要破體而出。
展昭的眼前漸漸模糊起來,才抬腳要往外走,隻覺雙腿一軟,竟跪倒在地上,膝蓋處碰撞到的疼痛讓他有瞬間清醒:莫非是被下了藥了?
這個念頭如同尖銳的冰棱,稍稍冷卻了一下似滾水般混沌的腦袋,展昭伸手抓住桌腿,咬了咬牙站起身來,衣袖略略滑下,露出青筋暴起的手臂,表層的皮膚碳烤般赤紅。
才剛立定,周身一個痙攣,又一次跌在地上,脖頸處如同拴了個繩套,越收越緊,展昭的氣息粗重起來,伸手便將衣襟扯開,陡然暴露在夜間清冷空氣中的皮膚有片刻適意,但眨眼功夫又是赤紅一片,那情形,似是即便淋上冷水,也會似滴上火炭般轉作白煙。
展昭的牙關幾欲咬碎,忽的齒上用力,重重咬破嘴唇,齒間瞬間蔓延開的血腥氣略略喚回了些許神智,下一刻迅速探手如袖,拈了枝袖箭出來,想也不想,一手握了上去,鋒利的箭尖深深刺入手心,尖銳的痛楚讓他渾身一震。
方定了定神,門口處突然傳來驚呼:“展大人,你,你怎麼了?”
好聽的女子聲音,若是平日裏聽來,隻是脆生生的好聽,此刻聽來,似是抹上了脂粉,說不出的甜膩,餘音嫋嫋,蠱惑人心。
展昭未及開口,那人竟驚怔著撲了過來,捧起他受傷的手,展昭隻覺女子的馨香味道充滿口鼻,低首見到她瑩亮發絲與白皙纖細的手指,腦袋轟的一聲炸開,拚勁力氣一把推開來人,聲音沙啞道:“快走!”
姚蔓青被他推得一個趔趄,尚未反應過來,就見展昭騰的一下立起身來,雙目充血,麵上神情極是痛苦,忽的攥住她胳膊,拖起她往門口帶。
姚蔓青被他帶的跌跌撞撞,急道:“展大人,你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