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淡雅,有美人著朱紅錦袍,鬆挽發髻,青絲如瀑,正憑著琴案撫弦,淙淙琴音,宛若涓涓細流,沁人心脾。
沈人傑親自為他斟酒:“上好的梨花白,展大人,嚐嚐看。”
展昭並不貪飲,隻淺淺呷了一口,旋即停杯,若是白玉堂在,怕是又要笑他小裏小氣,做不成酒中神仙。
一杯過後,沈人傑單刀直入:“展大人,想必你也知道入鬆堂的營生。不瞞你說,自去歲狼主李元昊稱帝,一直有風聲說西夏要對我大宋謀戰。朝廷那頭急令不斷,要我們盡快打探軍情。”
展昭一愣,沒想到沈人傑竟如此直接,此刻雖是屏退了旁人,但那撫琴的美人尚在,若是走漏了風聲去……
沈人傑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無妨,自己人。”
那美人聞言,抬首向著展昭淺淺一笑,容色極是鮮妍,這一笑更如春花初綻,光影動波,展昭麵上一窘,向著那美人略一闔首:“展某多慮了,姑娘見諒。”
沈人傑繼續方才的話題:“我入鬆堂經營多年,終有小成。在李元昊的質子軍中植入了細作。”
說到此處,略略一停:“狼主的質子軍,展大人可有耳聞?”
展昭點頭:“略有耳聞。聽說質子軍人數逾千,是李元昊在豪族子弟中選拔善騎射者組成的衛戍部隊,分三番宿衛,保衛狼主安全。隻是……”
他欲言又止,沈人傑看向他,以眼神示意他但說無妨。
“隻是質子軍盡選豪族子弟,要植入細作……”
沈人傑唇角隱有得色:“展大人莫管我入鬆堂是威逼引誘還是偷梁換柱,總之,這個細作,算是植進去了。”
展昭微微一笑,靜待下文。
“此人名叫骨勒仁冗,在質子軍中深得李元昊信任,屢次擢升,算是貼身禁衛。涉及軍機大事,李元昊偶爾也並不避他……所以,他為我們送出不少得力的情報。展大人,你身在開封,可能並不知道,西夏雖然現在並未大規模對宋用兵,但邊境接壤之處,已經打過了幾場仗了,骨勒仁冗送出的情報,對我們很有用。”
展昭不動聲色:“隻可惜操之過急,未能戒急用忍,這幾場仗的失利,引起了李元昊的懷疑,對不對?”
沈人傑詫異地看了展昭一眼,雖是不情願,卻不得不點頭承認:“是我們目光過於短淺,這件事的確引起了李元昊的懷疑,據骨勒仁冗說,李元昊並不敢肯定是誰,但是他已經開始留意幾個人,其中有一個就是他,與此同時,李元昊的親衛,也嗅到了入鬆堂的味道。”
“所以?”展昭挑眉。
“所以,為自救也好,為解除骨勒仁冗的懷疑也好,入鬆堂必須有一次擾亂視聽的刺殺。”
“刺殺?”展昭悚然心驚,“刺殺誰?李元昊?”
沈人傑諱莫如深的一笑,並不正麵答他:“這幾日,骨勒仁冗恰好被擒生軍調用,也算是機緣巧合,讓他無意中知曉了李元昊近日的行獵日程。”
“所以,你想趁這個機會刺殺李元昊?洗去他對骨勒仁冗的懷疑?”
沈人傑微笑:“展昭,你果然聰明。和聰明人說話,要少費許多力氣。”
展昭搖頭:“要刺殺西夏國主,談何容易?沈堂主,倘若此事鬧大,你可曾想過,李元昊可能以此為借口,與大宋交惡?”
“我當然想過,”沈人傑麵上現出倨傲之色來,“所以,我們並不當真要行刺李元昊,隻是打草驚蛇,驚擾外圍,轉移李元昊的懷疑而已,點到即止,不會給李元昊留下可抓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