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的小船很快漂至江心,荊鴻下令停止追擊。
回到帳中,荊鴻扶著隱隱作痛的頭,對顧天正道:“皇上胡鬧,你們就任由他鬧嗎?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
顧天正木著臉道:“皇上說,他想做的事,不想讓您知道。他說您要是知道了,一定不會讓他去做,所以一直瞞著您。”
“故意放走俘虜,自己再趁亂混進去,他倒是想得簡單。皇上、蕭廉、胡非、董安常,他們僅僅四個人,跑去敵營能幹什麼?被發現了怎麼辦?陣前丟下數萬將士不管,這是掛的哪門子的帥?玉璽丟給我又是做什麼,要我篡他的位嗎!胡鬧!實在胡鬧!”
“……”顧天正眼觀鼻鼻觀心,保持沉默。
這些問題不是他能回答的,輔學大人發這麼大的火,也不是他能澆得滅的。這些他解決不了的問題,還是讓皇上回來後承擔吧。
荊鴻也知道現在不是著急的時候,他定定神,問道:“他現在已經去了,我想攔也攔不住了,你可以告訴我他究竟是要做什麼了嗎?”
顧天正垂首:“大人恕罪,屬下真的不知道。”
見真的套不出話來,荊鴻深感無力。
他能怎麼辦?除了等,除了為他守住一切,他還能做什麼?
次日,華晉的皇帝因為水土不服,臥床休息。有手諭說,軍中一切事務由荊鴻代管,如有違抗,軍法處置。
夏淵四人替換了俘虜中的四人,隨其餘的十二人一起登陸了望江。
俘虜們都低著頭,身上臉上都是髒汙,領頭的俘虜歸營心切,並未發現自己的人被替換了,與蒙秦守衛交涉一番後,就上了岸。
夏淵一行人換上蒙秦士兵的衣服,找機會混進了蒙秦大軍,他想先調查一下望江的布防。令他沒想到的是,宇文勢比他想得要警覺得多,在得知俘虜歸營一事之後,立刻下令全軍整肅排查,他要親自見到回來的每一個俘虜。
一時間,蒙秦軍營中對於任何可疑的人物都進行了問詢和追捕,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嘖……老狐狸……”夏淵喘勻了氣,靠在潮濕腐臭的破舊船艙裏,自己包紮了傷口。
蕭廉一直護衛在他身邊,傷得比他還要重一些,但好在不致命。
當時有數十名蒙秦將士追來,胡非和董安常忠心護主,硬拚著引開了大部分的追擊,這才讓他們得以逃脫。但按當時的情形來看,恐怕那兩人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這裏,夏淵心口一陣悶痛。
這些人都是荊鴻為他挑的,這幾年跟他一同磨練成長,一同出生入死,真正如手足一般。如今隻因他未考慮周全的一念而葬身敵手,夏淵深感有愧!
“蕭廉,你後悔跟我來這一趟嗎?”夏淵問。
“來都來了,有什麼可後悔的。”蕭廉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撇嘴笑笑,“怕什麼,天正還等著我回去,我死不了。”
“也對。”夏淵持劍立地,也笑了笑,“荊鴻現在估計已經暴跳如雷了吧,他也等著我呢,我得做完我要做的事,才有臉回去挨他的訓。”
蒙秦王派了使者前來。
使者的船停在距離長汐城軍營三十丈遠的江中,船桅上懸了四顆人頭。
荊鴻登樓與之相對,看到那四顆人頭,麵色如常,隻是手掌緊緊抓著闌幹,骨節都泛出青白。顧天正當場就怔住了,握劍的手微微發抖。
荊鴻高聲問:“不知蒙秦王這是何意?”
使者道:“君上說,原來堂堂的華晉皇帝也會做鼠輩宵小之事,大約是求勝心切,竟帶了三個嘍囉半夜刺探我蒙秦軍營,卻一不小心被逮了個正著。我蒙秦將士一時刀快,失手殺了他們四人,故而特地向貴國請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