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擅自涉世”的戒律,每一代入世的臨祁人都必須是鏡語選定之人,謝青折是這一代的入世者,而謝青婉那時跟去就已破了戒。
不知是不是給他們的懲罰,當初謝青折下山,他的叔伯萬萬沒想到,這個原本要去匡扶天命的子侄,竟會糊塗至此,犯下大錯。心痛之餘,他們也曾想去製止,可天命之示瞬息萬變,後來就連鏡語也測算不出,猶豫再三,他們還是不敢貿然插手。
然而如今天下陷入危亂,後輩又苦苦哀求,謝慎和謝悵終究狠不下心撒手不管,隻想著就下山這麼一趟,規勸謝青折收手,接回這兄妹二人,便不再過問世事。
他們到底是想得太簡單了。
所謂塵世,從來就不是要來便能來、要走便能走的,惹了一身俗塵之人,又如何能孑然一身地離去呢?
果然,謝家一行五人進入蒙秦地界後暴露了行蹤,得知他們要來帶謝青折和謝青婉離開,宇文勢勃然大怒,將他們全部關入了大牢。
謝青折為此與他起了爭執:“宇文,他們都是我的親人!”
宇文勢冷笑:“他們一個個把我當做煞星,想盡各種辦法要帶你離開我,擅闖王宮襲擊侍衛,散播謠言蠱惑人心,甚至還要給我下蟲毒,我為什麼還要對他們以禮相待?沒殺了他們已經是看你的麵子了。”
謝青折心中悲涼,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事,知道叔伯是想勸他回頭,但他真的回不去了,從他迫害了那個孩子開始,就沒有退路了。
他頹然道:“宇文,放了他們,我求你了,我不會走的,我也走不了了……”
宇文勢安撫地摸摸他的後頸,輕咬他的耳垂:“是的,你已經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了。你絕對不能棄我而去,絕對不能。”
“哥,別去觸怒他了。”謝青婉跪坐在鏡前,長發未經梳理,零亂地披了滿身,“他不會放我走的,我是他留住你的鐐銬……”
“青婉,對不起。”
“錯的是我,我不該偷偷跟著你下山。”謝青婉的淚水跌碎在鏡麵上,“哥,十年前我就後悔了,這塵世一點也不好玩,身在這裏,什麼都被消磨光了,隻剩下`身不由己。”
“青婉……”
“所以我一定要離開,哥,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在這裏出生。這塵世都瘋了,瘋到我一點也看不清自己和這孩子的命數。”
“孩子?”謝青折愣住了。
“是啊,孩子。”謝青婉輕撫尚且平坦的腹部,“十年前你回來時說,施與夏淵的那一劫,會讓宇文勢一生沒有子嗣,那這個孩子又為何會出現,還是他注定會死在我腹中?”
“這不可能……”謝青折臉色刷白。
“哥,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你告訴我,你見到那個夏淵之後,究竟算出的是什麼?”
謝青折抿唇,他沒有與任何人說過那個鏡語。
他不能說,因為他算得出,卻勘不破。
縱然宇文勢不鬆口,謝青折也要用盡一切辦法讓妹妹離開。
他先去大牢見了叔伯一行人。
二伯謝慎和四叔謝悵各帶了一名弟子前來,還有已故大堂兄的兒子謝驚鴻也來了。小一輩中,謝驚鴻的天分最高,而且他從小就愛跟著謝青折,與他的感情很是親厚。總算宇文勢顧及情分,沒有為難他們,吃穿用度一應俱全,否則他真不知道要如何麵對他們。
謝青折心中內疚,跪在叔伯麵前說:“青折多謝二伯和四叔舍命相救,但是青折不能走,自己種下的惡果,就要自己來嚐。隻求二伯和四叔答應青折一個請求,帶走青婉,再也不要讓她為了這些俗事煩憂痛苦。”
謝驚鴻大為驚訝,他不懂,這個一向冷靜自持的小叔為何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小叔,你為什麼不跟我們走?那個人他不是好人啊,他隻是在利用你而已!你不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