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頤默默無話,他已察覺到空氣中的沉悶,這與他原來想調和一下江青惡劣心緒的初衷是大相違背的,於是,他連忙笑道:“四弟,我們不談這些了,出去溜達如何?現在小娟兒那鬼靈精不在,正好落得清閑自在。”
江青沉吟了片刻,頷首道,“也好,隻是,你不陪伴裴姑娘麼?”
祝頤故意老天真似的做了個鬼臉,笑道:“陪什麼?以後日子長著呢!”
於是,二人也沒有向誰打招呼,悄然自後門中溜出,沿著一條小胡同向熱鬧的街市行去。
大街上。
年節日熱潮尚未過去,到處都是人來人往,鬧哄哄的,彷佛人們都舍不得這一年一度的新年如此過去;而在大年的未稍盡量追尋他的餘韻,人人高聲在路上談笑著,麵孔上洋溢著歡愉,孩子們的新衣仍舍下得脫下,跟隨大人留意的瞧著五光十色的零貨攤子,或雀躍著往來追逐嘻鬧。
江青與祝頤漫步徜徉,隨意瀏覽,祝頤笑著暗指兩個身穿小紅襖的姑娘道:“四弟?這兩個妞夠俏下,若非在年節上,隻怕還難得看到那柳腰款擺的姿態呢!”
江青心不在焉,目梢子也不斜一下,微嗯了一聲,答非所問的道:“三哥?咱們城外走走如何?換換空氣,這幾天鬧得頭昏腦脹,你我或者都須要以遼闊的曠野一滌心腸鬱氣……”
祝頤頷首讚同,邊道:“那麼,可要回去牽出坐驕?”
江青搖頭道:“不□了,這時熱鬧擁擠,騎馬反而累贅,吾等一麵欣賞這城市繁囂,一邊步行向城外,不是較之騎馬實惠得多麼?”
二人腳步微微加快,祝頤卻笑道:“近日以來,四弟,我發覺你較之以前更為儒雅了。”
“是麼?”
江青牽動了一下唇角,目光毫無意識的向簇擁熙攘的人群瞥視,神色淡漠得很,不錯,一個心中有所懷感的時候,一些身外事物往往都會變成不關緊要,心思早就為那濃厚的感懷所迷蒙了。
於是,漸漸的,街道上的人跡巳比較稀疏,喧嚷聲也平靜了不少,轉過一條彎路,展現在二人眼前的,是一條寬窄適當,兩旁店家門麵十分整齊的青石板路。
江青看了一下,有些迷惑的道:“三哥,這條路好像不是通往大城門的方向………”
祝頤笑道:“當然,大城門那佇又亂又鬧,人擠人推的,從剛才的地方去要費不少工夫,而且在這種節日氣氛之下,城外左近也十分雜繁………”
“那麼,我們去那佇呢?”江青問。
祝頤向前一指,道:“小東門,從小東門出去,不是也可以同樣享受郊野的清新空氣麼?”
江青頷首一笑“二人又並肩向前行去,望著街道兩旁掃積的雪堆,江青若有所感,輕細的呢喃著:”年過了,等到立春之後,大地又會是一片生機盈然………“
祝頤轉首凝注江青的麵孔,輕輕地拍拍他的肩頭,柔和地道:“不錯?四弟,很快的,又是一片生機盈然。”
於是,二人行到了小東門,這城門因為不是道行要街,所以建築得並不高大,進出之人也十分寥落,這上端呈橢圓形的城門,寬窄僅容一乘馬車,此刻,連個守門的兵勇都沒有,年代,總算是升平的呢。
城外,沿著護城河栽植了一排排整齊的垂場,但是,那在春天翠絲青蔥的柳條兒,這時卻是一片枯黃蕭瑟,柳梢兒積著些隔宵未溶的雪,襯著結凍的河水,迷蒙的遠山,別有一番傷感的韻致。
江青忽道:“三哥,可惜忘了帶點酒菜,否則,賞景飲酒,閑話今昔,倒也悠遊安謐,雅然脫俗呢?”
祝頤笑著白皮袍內摸出一個巧細的白瓷瓶,拔開瓶塞,一股強烈的酒香撲鼻而出,他得意的道:“四弟,為兄早有遠見了。”
江青接過,湊著瓶口淺淺一啜,籲了口氣道:“好酒,好酒,小弟不敬,先浮一大白了。”
祝頤正待說話,卻向遠處一座建在堤旁的小亭一指,道:“四弟,咱們哥倆雖然夠雅,卻也有更雅之人呢!”
江青順著祝頤手指的方向瞧去,隻見那座遠處的小亭內坐著兩個人,都是一色的純白皮披風,尚有四個仆從模樣的漢子侍立兩旁,手中各執著酒壺木盤等物件,亭外尚有駿馬數匹,□繩都已縛在一棵枯樹之上。
但是,那兩個坐著的人,姿態卻有些令人納罕,二人並非分坐兩旁,更不是各據一方,而是緊緊的偎在一起。
江青淡淡一笑道:“三哥,敢情還是一對,在這種氣氛,這種情景之下,彼此間愛之升華,將更來得迅速與真純,那位朋友倒很會利用時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