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明知月影沒有拜過師所以才這般提問。
雖然她是皇上派來的人,可是整個霽國哪怕是曆史上都沒有女人起草修訂任何關於兩族協議的先例,他們也都覺得女子天生無能,所以他們根本不會重視月影。
月影沉默著走進去,她一直沒有作聲,任他們奚落她。
看見她走到桌邊想拿桌麵上的那些文稿,其中一名年青的官員又說道,“這些文稿我們正在檢修的,你先坐在旁邊候著吧,這兒暫時用不上你。”
那意思十分明顯,就是即使月影是皇上派來的又如何,這兒反正不用她。
月影臉色尷尬難堪,她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這時,那幾名官員裏又有一人說道,“看看哪兒有繡繃子,給她找個繡繃子讓她在這兒繡花吧。”
眾人先是一陣哄笑接著又紛紛讚成。
在禦書房中當差的月影向來是冷靜沉穩的,可此時被他們奚落得也不由得滿臉通紅,想找個地洞給鑽進去。
眾人正笑得開懷,突然傳來一聲咳。
有耳尖的聽到向門口望去,那人大驚失色,忙製止了其他人的笑聲,喊道,“於太傅!”
站在門邊的正是頭發胡子都花白卻精神矍鑠的於老,他臉色嚴肅,似是不悅。
他最是不喜別人在當班時或者讀書時這般大聲調笑,這顯得很是輕浮,那幾名官員中有一人曾是於老的門生,此時見了他,忙畢恭畢敬的喊了一聲,“老師。”
“哼!”於太傅重重地哼了一聲,開門見山地說道,“方才你們所說的話我都聽了去,是誰說女子無能的?是誰說這兒用不上月影的?”
於太傅一邊生氣地說著一邊走進來,他的身後跟著自己最喜愛的孫子於煜修。
幾名禮部的官員麵麵相覷,堂中頓時鴉雀無聲,沒有人敢出聲。
於煜修走進來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的月影,他衝她投以鼓勵的一笑。
月影微扯了扯嘴角,她心中十分感激於太傅和於公子為她解了圍。
於太傅走進來,他翻了翻堆在桌麵上的那堆文稿,一眼便認出哪些是月影的字跡,他已經聽說皇上讓她檢修起草的協議一事。
“哼。”又是重重地哼了一聲,於太傅將那些文稿扔到禮部那幾名官員跟前,罵道,“你們自己好好看看自己辦的什麼事!皇上讓你們起草一份協議,竟然讓一名女子挑出這麼多錯處來!你們還好意思領俸祿嗎?!”
於太傅著實是氣得不輕,他犀利嚴肅的眼眸掃一眼那幾名官員,隻見他們都羞愧地低下了頭。
於太傅又道,“誰說月影無能?誰說她沒資格同你們一起檢修這份協議?老夫的弟子都沒有這個資格,那豈不是老夫也沒有這個資格?!”
堂中眾人皆是一驚,有人喃喃道,“弟、弟子?”
“哼!”於太傅又冷哼一聲,他指了指月影,道,“沒錯,她就是我的關門弟子。”
月影也是一驚,聽了這話她也有些沒反應過來,一旁的於煜修推了她一把低聲對她說道,“還不快叫老師。”
月影心頭一喜,她急忙上前一步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老師。”
於煜修微微一笑,其實他爺爺早就想收月影為弟子,隻是他從未收過女弟子,所以一直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可爺爺又不願白白浪費時間,於是這一年多以來他爺爺便時時遣他到宮中藏書閣中為月影授課,雖然在這之前月影從未正式拜過師,可實質上她也與爺爺的弟子無異了,如今爺爺看到月影被眾人欺負他便忍不住跳出來護犢子。
而且,如今的月影才能早已能勝任這份差事。
那幾名官員萬萬沒想到月影竟最於太傅的關門弟子,如今知道她的身份之後哪還敢質疑她有沒有能力,隻要是於太傅的弟子,在朝中定然都會有一番作為,於是幾人紛紛向月影道歉,此後也都以禮相待,不敢再輕視她。
許久以後,月影曾經問過於太傅為何要收她為關門弟子。
於太傅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語重心長地說道,“我收你不徒不僅是因為你勤奮刻苦,更是因為你是接觸皇上最多的人之一,我要盡力教導好你,讓你能為皇上分憂解難,讓更多有才之士協助皇上治理好霽國是老夫畢生心願。”
於是,那一年哈依族並入霽國管轄,霽國與哈依族簽訂了長達六百多章的兼並協議。
這份協議由霽國起草,交由哈依檢修,再到霽國再次檢修核定,兩族終達成一致簽下了這份長達六百五十七章的兼並協議。
此功績傳芳百世,這份協議由霽國八名官員起草,這八人之中唯一的一名女子,月影的名字也同其餘七人之名一同載入了史冊流傳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