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局長哪裏顧得上自怨自艾的小民警李朋,他徑直走到技術員們身邊,大著嗓門嚷道:"小子們,看仔細點兒,這可是要命的案子,千萬別漏點兒啥。()"技術分隊長是老頭兒的愛將,一向在局長麵前大大咧咧,從來不叫局長而叫大爺,此刻她搓著手對局長說大爺,不樂觀。這混蛋太狡猾了,估計不會留下什麼。"見老局長皺緊了眉不說話,她忙又說您放心,哪怕留下點唾沫星子,我也給您找出來。()"老局長點點頭,點得很重:"丫頭,你可得說話算話啊。"分隊長聽局長這麼說,神也就莊重了,揮手指點著部下們抓緊工作。
李朋在一旁看到凡可能有指紋的地方都被刷了銀粉,看到那個麵罩被小心翼翼地裝進塑料袋,看到攝影員哢嚓哢嚓地拍攝照片,看到刑警和技術員們一個個神嚴肅地工作,心頭便湧動起一種真誠的崇拜。他左思右想,終於又壯起了膽子,跑到老局長麵前,堅決地說道:"局長,您還是調我去刑警隊吧,我一定要當刑警。()"老局長正全神貫注在技術員們的工作上,沒聽清李朋說的什麼。李朋不顧分局長白著臉的阻止,又說了一句,老頭兒才聽明白了,笑道:"好,不想當刑警的警察不是好警察,你小子雖然笨了點兒,難得還有這份上進心。"他轉向分局長問:"車在你管界找著的,你得成立專案組吧?"分局長忙說成立了,老頭兒就說讓李朋進專案組,上這個案子,鍛煉鍛煉。()"
李朋聽見說,不知怎的,眼淚就下來了。老局長瞪眼道沒出息,你見過刑警哭嗎?"
四
我們前麵說到一個要求調動工作的刑警,說到他在一個偶然的機會抓獲了一個重要的罪犯;而我們沒說到的是,那一次的光榮改變了這個刑警整個的命運。()刑警就是這樣,個人的榮辱沉浮永遠和案子聯係在一起。
這個刑警姓呂,刑警呂和我們介紹過的刑警張一樣,是個好刑警。但刑警呂和刑警張有一個最大的區別,那就是他似乎不會自命不凡。相反的,他是個極謙恭的人。他的謙恭使他顯得不像一個腰裏別著槍的刑警,而多少像個舊社會飯館跑堂的夥計。總有點兒弓著腰,眼珠子也低著,話也不多說。他的垂目低眉和刑偵總隊長又不一樣,總隊長是一種藏而不漏的深邃,而在呂就是隨和與忍讓。
其實刑警從本質上說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的,或者幹脆說刑警就是普通人的一分子,有著普通人所承受的一切的苦辣酸甜和一切的喜怒哀怨。刑警呂是個純粹的獨生子,兄弟姐妹全沒有的,偏偏母親家族有精神病史,母親、姨媽、舅舅都是精神病院的常客。而呂的父親當初是被介紹人給蒙在鼓裏當了倒插門女婿的,那介紹人拿了女方太多的謝禮。於是呂的父親從結婚起隻有每天沉湎於酒精的麻醉,才能忘記痛苦和恥辱。久而久之,他便和精神病人也差不許多。在這樣一個家庭長大的呂從小便是孤獨的,孤獨的呂是個奇特的孩子,早熟,穩重,陰沉。最令人難以想象的,是他居然成功地從幼兒園至高中畢業一直隱瞞了他的家境,一直用他虛偽的笑靨盡最大可能營造出家庭和睦的假象。一個孩子的狡猾更令人歎為觀止。等到他真的長大了,他的成熟便變成了謙恭,他的陰沉也被磨得無比圓滑,而變成了一種從不叫人不舒服的低調生活態度,而他的聰明自然成了他當一個好刑警的資本。
他要求調動工作緣於他父親的死,不然他肯定會如魚得水地在這個給了他自尊的崗位上幹下去。那個可憐的父親是酒後躺在床上吸煙自己把自己燒死的。刑警呂當時上案子了,顧不上照顧老頭兒,他在醫院太平間見到的父親已是一段黑炭。但最讓他心酸的還不止這具慘不忍睹的屍體,還有抱著屍體痛哭的母親。母親奇跡般地在黑炭麵前清醒了過來,清醒得仿佛就從沒瘋過。她拉著兒子的手說孩子,我現在就隻有你了,你可不能扔下媽不管啊。媽再也不鬧了,媽一切都聽你的。"就在這一刻,麵對老太太那真切的悲苦,刑警呂決定了要求調動工作。這個決定對呂來說肯定是痛苦的。呂喜歡當刑警,也非常適合當刑警。他最喜歡刑警這個職業的,是他從中感受到的從沒得到過的自由和歡暢。他從沒想過離開這個職業,他在交出請調報告時不禁淚如雨下。(論文書院http://www.zuowenw.com)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