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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與這妖孽多說無益!”淩霄閣掌門周向陽道,“倘若乾天穀無人迎戰,我淩霄閣自當布下劍陣,圍殺妖龍!”】——《捕龍印》

這行字已經變得模糊,周向陽的臉與姓名都隻留下一個淺淡至極的影子,哪怕加上“劍修”的關鍵詞,魏昭也花費了一會兒才把這人從腦海中撈出來。

那是後來半路出家進入淩霄閣的散修,是推動了淩霄閣中興的周向陽真君,是未來帶領淩霄閣圍剿魔龍的仇敵之一。但當魏昭在十年脫困後的頭幾個月裏,借著龍鱗和周向陽母親的遺物離間了他與淩霄閣之後,這個名字就從魏昭腦中劃掉了。

因為,他實在不是什麼重要角色。

這開場隨手毀掉的小人物如今站在他們麵前,氣息幾近結丹,手持那把寶劍,一身劍氣鎖定了兩個魏昭。他劍眉倒豎,怒氣衝天,完全看不出剛才是他先偷襲了年輕的阿昭,讓他幾乎死去。

幾乎死去,阿昭咳出一大口血,胸口開始劇烈起伏,大概被洞穿了肺。方才那兩層結界到底不是紙糊的,它們好歹阻擋了劍勢,削弱了劍氣,讓它沒有一舉擊碎阿昭的心髒。於是阿昭還能在地上苟延殘喘,血液糊滿了被劍氣絞碎的道袍。公良至還能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編織陣法,有餘力研究方才發生了什麼,而不是陷入拉敵人同歸於盡的瘋狂。

“淩霄閣?”公良至朗聲道,其聲如雷音獅子吼,質問著前來的劍修,“我等乃乾天穀真傳弟子,這位道友為何誤傷我等?”

他這話既有警告,又留了餘地,要是對麵真是淩霄閣的劍修,哪怕是叛變的那種,也能暫時震懾一下對方。可惜此話說完,周向陽依然怒目直瞪,連眉毛都沒有動一動。

不出意料,如果沒有意外,此時的散修周向陽哪裏去學這等淩霄閣的劍法,哪裏弄到這樣的好劍?從他露麵起此事已經一目了然,這一回得天命的不是什麼魔修,而是周向陽。

這位未來的鐵血掌門並不轉頭看公良至,他的雙眼警醒地盯著魏昭,一字一頓道:“妖魔鬼怪,人人得以誅之!”

“這位和邪魔外道廝混在一起的道友哪裏來這麼說的底氣?”公良至反唇相譏。

這下周向陽飛快地瞪了公良至一眼,怒氣衝天又痛心疾首。他沉聲道:“公良至!我當你乃是正道棟梁,剛才你分明親眼看到妖龍化形,如今為何還執迷不悟?”

“我要如何參悟?!”公良至厲聲道,顯然已經氣急,“你既然早已知道我等身份,一現身便對乾天穀真傳弟子痛下殺手,又是什麼道理!”

“此人與妖孽相關,世間大敵,人盡誅之!”周向陽吼道。

話音剛落,他再次衝了過來,對著魏昭一劍揮下。

周向陽是個劍修,哪怕是能當掌門的圓滑劍修,在戰場上也一往直前,從不與敵人多話——方才的交談隻是為了回氣罷了。如今真氣已穩,劍勢再蓄,劍光一閃就劈向了魏昭。在此距離下看,那劍氣晶瑩透亮,仿佛小半片破碎的彩虹,劃出一道精致的軌跡,卻隻招致死亡。

轟隆!

又是雷鳴驟響,能震得人神魂運轉不暢。那道青黃色劍氣打在魏昭身上,細細看去好似雷霆纏繞著劍氣,雙重打擊打得魏昭的真氣一陣搖晃。它好似一個旋轉的鑽頭,觸點小卻力量極強,將真氣撕開一道口子,凶猛地刺向魏昭的皮膚。若非龍鱗難以突破,魏昭恐怕已經血濺當場。

劍光被魏昭的利爪擋住了,這道氣勢洶洶的劍氣最終隻在魏昭的身上留下一道白印,發出刀劈金石的刺耳聲音。魏昭毫發未損卻心中一沉,按照剛才交手的力道,周向陽的劍不至於隻有這麼點能耐。

調虎離山!

周向陽一劍劈出、魏昭舉爪去擋,這兩件事不過一息之間。但對於速戰速決的劍修而言,一息足夠準備了。

他在一息間揮出了無數劍,雙腳與軀幹都一動不動,仿佛正以劍為筆、以虛空為沙盤,在半空中寫著什麼。他口中念念有詞,因為說得過分快速,根本聽不清那是什麼。周向陽身上的真氣鼓脹而起,讓他的衣衫與散落的頭發全部被氣流鼓動得在空中飛舞。他一聲大喝,周身青電環繞,寶劍遙遙劈出。

目的地不是魏昭……不,是魏昭,是十多年前那個魏昭。

公良至的瞳孔驟然縮小,他完全沒想到周向陽的這次攻擊,更不覺得那用來擋那幾個全都受傷不輕的魔修的陣法能攔住這一劍。魔修們的反應比他更糟,這群九成九過不了雷劫的邪魔外道被這一劍上堂皇恐怖的氣息嚇得瑟瑟發抖,連念頭都難以轉動,要怎麼能拔劍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