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李彥禎是跟你一起查案?”秦曼思不禁握緊韁繩,她看見秦曼思從歸鶴樓出來,心內酸氣直冒,忍不住上來問個清楚。
她是不是聽錯了,為什麼感覺這個秦小姐說的話有些酸氣?
“問你話呢?發什麼呆!”秦曼思見陸青寒好一會都不吭聲,有些氣急,開口嗬斥。
陸青寒心裏更加不爽了,可奈何秦曼思身份高貴,得罪她自己一點好處也沒有,隻能老老實實的回,“李公子隻是問過草民幾次案情上的事情。”
為何秦曼思現在對自己的態度這麼差,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沒覺得她是這樣跋扈的女子啊?
“知道自己是個仵作嗎?”
“知道。”這又是哪出,這位小姐說話怎麼一點邏輯都沒有。
“知道自己的身份,就離李彥禎遠點。”說完,揚鞭而去。
留下陸青寒滿頭霧水呆立在原地。
陸青寒滿腦子的問號,秦曼思這話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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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眼前,那草席下露出的一雙官靴鞋尖上的黃泥已浸入緞麵,瞧著有些日子了。
這雙官靴黑緞白底,緞麵上無繡紋,是無品級的衙役公差所穿的款式。
那天爹走的很急。
剛進家門,便來了大理院的公差。來人奉著公文,催得很急,爹匆忙便跟著走了。走時穿著的那雙官靴鞋尖上染著黃泥。
陸青寒盯著鞋尖,忽然不能動。
她兩日前接到消息馬不停蹄的趕到陽寧郡的義莊,一路上她心裏不願意相信史文案所說,可她也明白這種事情一般都不會誤傳,思緒繁雜,最後見到這雙官靴,腦中一片空白。
“怎麼就你一個人?先去叫兩個壯漢過來,你一個女孩子可沒法抬屍。”
看門的老頭好心提醒,看著陸青寒一臉呆滯,心中一軟,一個女孩子孤身來抬屍體,想來家裏也沒其他人,這以後怕是孤苦無依了。
想到這,轉身去門外幫陸青寒叫人過來幫忙。
一股透骨的涼風過堂吹過,陸青寒一個激靈回過神,決然抬腿走近,抓住白布,一揚手。
陸行毫無生氣的側躺在木板上,頭足相就如同彎弓的形狀,兩手兩腳,忽拳忽曲,頭向後仰靠,死前似是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臉色青黑,嘴角滲出黑色的血跡,是中了牽機藥的症狀。
顫抖的雙手揭開陸行沾滿鮮血的上衣,心髒處一道三寸長的刀傷,刀口平整,深入心髒,不難想象當時對方拔刀時,鮮血噴湧的場景。
淚水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眼眶滑落,順著臉頰在下巴彙合凝聚,一滴一滴,滴落在陸行染滿血液的黑色官服上。
是誰!
是誰這樣殘忍!
爹明明已經中毒,為何還要在胸口捅一刀?
怕死的不夠快不夠徹底?
此時天空飄起了小雨,風夾雜著雨絲吹在臉上,陸青寒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胸口像是蓄滿了水的棉花一樣,無法呼吸。
腦子裏思緒紛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她還無法接受事實,整天坐在床上發呆,想著自己是怎麼穿過來,又能有什麼辦法穿回去,對爹愛答不理,經常一天都說不上一句話。
爹是個木訥心誠的人,見她態度冷淡以為是摔到嚇壞了,每天按時換藥喂飯,粗糙溫暖的手掌籠著頭頂輕輕揉,雖不善言辭,怕她在家待得無聊,偶爾也會說一兩件趣事解悶。
一天晚上窗戶忘關,受涼發了高燒,爹毫不猶豫背著她去找大夫,深更半夜醫館早已關門,爹仍舊將門一頓猛拍,直至裏麵早已睡下的大夫臉色鐵青的開門問診。
由於年齡小,病勢來的凶猛,喝過退燒藥依舊燙的嚇人,這樣燒一夜怕是人都要燒成傻子。爹隻好要用土法子給她降溫,不斷的用水擦拭身子,直到早晨燒退。
一睜眼便看到爹布滿血絲的雙眼,臉色疲憊,看她醒了,笑著摸摸她的臉,安慰她,“青寒不怕,沒事了。”
滿滿的,全是父親對女兒的疼愛與憐惜,陸青寒覺得自己仿佛泡在溫水裏,妥帖舒適,心裏的委屈,恐懼一時間宣泄出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從臉上滑落,啞著嗓子,柔柔的叫,“爹......”
她想過以後自己可能會孤身一人,給爹做飯洗衣,聽爹嘮叨自己為何學做仵作,弄得無人上門迎娶。
又或者張羅著給爹找一個新媳婦,讓他的下半生不在孤苦伶仃,也許繼母不會喜歡她,但沒關係,隻要爹過得好。
還有很多很多......
不知過了多久,風聲裏傳來嗚嗚低顫的啜泣,悲痛至極,後又變成長嚎,像一匹受傷的狼,當深夜在曠野嗥叫,慘傷裏夾雜著憤怒和悲傷。
“爹......我一定會找出凶手,以慰你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