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妙齡少女魚貫走入花廳,丫鬟們紛紛端茶倒水,搬椅彈灰,瓜果蜜餞,一應俱全。
等坐定,坐在上首的三姑娘林瑾明對貼身丫鬟雲墜道:“一會兒你悄悄到偏廳去,聽聽母親她們到底說了什麼。”
坐在一旁的大房庶出六姑娘林信明便揶揄道:“也就隻有三姐姐膽子大敢偷聽母親壁角。”
林瑾明傲慢地揚了揚下巴,神色頗有些得意。
林若言冷冷道:“偷盜竊取,不是君子所為。”她向來不屑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
林瑾明臉色一變,正待回嘴還擊,又似是想到了什麼,陰沉的臉頓時流光溢彩了起來,看著林若言,調笑道:“是是,我是小女子,本來就不是什麼君子呀。哪像五妹妹你,被個君子救了呢!嘖嘖,你都不知道盛京的那些閨閣姑娘有多羨慕你喲!”
林若言頓時麵色鐵青。
林瑾明又接著道:“各位妹妹,你們可知道咱們的五姑娘那天在董丞相府掉入荷花池中,是誰救得她呀?”
現場的姑娘們有人知情也有人不知情,卻是都不敢得罪林瑾明的,紛紛道:“不知,是誰救得呀?”頗有些八卦之態。
林瑾明便滿意地笑了笑,隨後拔高了音調,故作羨豔道:“是蕭王爺的長子呢!你們說說,多厲害啊!”
“是他啊!不是說他去了蜀地麼?”林信明故作驚訝地問道,眸中卻有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
林瑾明便好心解釋,“回來了,畢竟是蕭王爺的長子,豈能一輩子呆在蜀地?我聽說五妹妹落入荷花池那天,恰巧人家蕭公子剛剛回京,你們瞧瞧,這就是戲文裏常說的緣分啊!”
“可不就是,從前隻在戲文裏聽說,誰想到今日卻發生在了五姐姐身上。”二房兩個庶出的姑娘掩麵輕笑,嘲諷之意不予言表。
林若言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可林瑾明卻還是不依不饒,繼續說得天花亂墜,“那蕭王爺的長子蕭歧,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是盛京多少女子的夢中情人啊!他前陣子去了蜀地,好多女子都因相思垂淚呢!咱們五妹妹的運道真是太好了!哎呀呀,這樣天造地和的婚事,怎麼不趕快叫三嬸去求親呢!今後說不定咱們五妹妹還能當個王妃呢!”
眾人一陣哄笑。
林行言雖是三房這邊的,按理說不該幫著別人挖苦自家人,但還是忍不住幸災樂禍了起來。
她是庶女,雖然樣樣都比林若言和林昭言強,但這庶女的帽子壓在頭上,將來絕不會比她們嫁得好。
誰想到林若言居然攤上了這麼個糟心事兒,還是被林昭言給害的,真是大快人心!
整個京城,有誰不知道蕭王爺的長子蕭歧生性風流,最愛流連煙花之地,他雖身為蕭王爺長子,又生了副勾人的好皮囊,內裏卻是一堆稻草,在人們眼中,他忤逆不孝,荒淫無度,根本一無是處。
他先前之所以會去蜀地,據說也是為了一煙花女子與景仁公世子大打出手,結果打傷了人家三根肋骨,蕭王爺氣得七竅生煙,當即貶他去了蜀地,並揚言要跟他斷絕父子關係,永世不讓他入京。
盛京的名門閨秀,誰要是跟他扯上了關係,那一輩子的清譽就算是毀了!
這樣的紈絝子弟,也沒有任何一個正經人家的姑娘願意嫁過去。
林若言雖不是自願跟他扯上關係,但畢竟跟他有了牽連,還是戲文裏常唱的救命恩人的微妙關係,若被有心之人借機做文章,林若言休想再嫁得好人家。
“你放屁!要嫁你去嫁,你去嫁給他做妾都是天大的榮幸!”林若言惱羞成怒,瞪著林瑾明,口不擇言地罵道。
這蕭歧一無是處,最是不得王爺和王妃喜愛,而且他還有個出類拔萃,才華橫溢的弟弟,除非王爺昏了頭才會把爵位傳給他!
林瑾明故意拍了拍胸口,裝作害怕道:“五妹妹好凶的口氣,三嬸嬸可是書香門第出身,怎生得一點禮數都沒有呢?”
見扯到了自己的母親,林若言的理智終於告罄,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桌上裝蜜餞的藍釉白花折枝花果紋盤就要朝林瑾明砸過去。
“若言!”林昭言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蹙眉道:“三思而行!”
大房跟三房都是老太太嫡出,平日裏本就因爭寵而互相不對付,若是林若言這一下真砸了過去,那不等於是送上門去給侯夫人找麻煩?
“你滾開!都是你害的,你這個喪門星!”林若言甩開林昭言的手,將果盤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隻是氣勢雖強,聲音卻略帶哽咽。
林昭言望著她微微泛紅的眼眶,心下了然。她知道林若言平日裏雖囂張跋扈,嘴巴不饒人,但做事卻極有分寸,並沒有對誰真正動過手。
這一次,林瑾明是真的觸到她的逆鱗了。
一眾姐妹皆嚇白了臉色,儼然沒料到林若言會有這樣大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