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目思過在壘石場時,流民所傳的淩雲閣連累九層,隱有入雲之勢,登頂之後,能看觀到整個長寧城的景致,餘慕嫻啞然失笑。
眼前這高樓有九層不假,但登頂定是看不到長寧城全貌。至於緣由,無過於那高樓的西側有一山脈,會將登頂之人的視線阻隔。
但看個休府全貌卻是不難。
仰望著淩雲閣,餘慕嫻暗覺閣上有人在窺探杜再思的院落。
但高樓上的人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那人是在窺探什麼呢?
念起高處觀物,隻能窺到大致的輪廓,餘慕嫻頃刻洞察到了杜再思的心思。
杜再思再三擺書,是為了博淩雲閣上人青眼。
淩雲閣上人是楚玉姝嗎
想到依常理,若是杜再思想得樓上人賞識,他定知曉樓上人是誰,餘慕嫻決意問問楚玉姝可是居淩雲閣。
在餘慕嫻記憶中,楚玉姝似乎不住在那處。
“先生可知那高樓上是何人?”見杜再思又抱了幾卷書,從屋中走出,餘慕嫻隨即問道。
杜再思沒有抬頭,隻是繼續在院中擺著書卷:“這……再思卻是不知……”
聽杜再思道他不知樓上人身份,餘慕嫻蹙眉。
莫不是她猜錯了?
若是這男子不知樓上人身份,那他這般擺書又是為何呢?
“先生……”餘慕嫻正要再問,卻見杜再思停下了動作。
攥緊手上最後一卷書,杜再思起身背對餘慕嫻,道:“再思在這府中已呆了四載,擺書有三載……這樓上有何人,與再思又有何幹呢?小公子還年少,或是不知這世上千裏馬常有,而少伯樂……”
這男子是在感慨他懷才不遇麼?
盯著杜再思那泛白的指節,餘慕嫻低眉不語。
眼前這男子不過二三十的年紀,依楚國的承製算,也算是成事的年歲,佐之他已是受郡守器重的才俊……
假以時日,道前途無量也不為過……
但他若是想一步登天,委實在做夢。
這天下從不缺慧眼識才的伯樂,也從不缺目中無人的千裏馬。
心笑眼前這男子還需磨練,餘慕嫻小退半步,預備著躲開男子的牢騷。
誰知,她一動,便引得絮兒柳眉一挑。
餘慕嫻小退的動作原是臨時起意,落到絮兒眼裏,卻變成了其被杜再思嚇到。
伸手扶住餘慕嫻,絮兒蹙眉道:“先生不是已被休大人邀為上座了麼?如何還在此處感歎自己身世坎坷?”
“嗬!你個區區婢子,如何能知曉先生我?”絮兒一出聲,原還是麵色沉鬱的杜再思,頃刻臉色通紅。
起手丟下手中的書卷,杜再思衝絮兒斥道,“大丈夫生於世,文死諫,武死戰,偏安一隅,算什麼……”
見杜再思與絮兒因自己起的爭端,最後竟是綿延到國家大事上,餘慕嫻蹙眉。
她卻是未想過絮兒這婢子會將杜再思看得這般重,也未想過楚國土生土長的女子能這般大膽。
“先生莫惱……絮兒隻是……”餘慕嫻上前一步,想要攔下由悲轉怒的杜再思,誰料她阻攔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絮兒奪去了話頭。
“算什麼!算什麼!好一個算什麼!”絮兒往前一步,堪堪把餘慕嫻擋到身後,“先生莫要欺絮兒鄙賤,也莫要欺小公子年幼。絮兒但問先生一句!先生若是真有血性,年前為何不逆著流民往鄴城趕?為何不在鄴城陷落之時,與這梁上懸一根麻繩死了幹淨?”
“這……”被絮兒的話激得雙目發紅,杜再思“呼呼”的立在原地喘氣。
“小童!小童!”杜再思高聲喚著童子,作勢要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