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笑道,“這人的命數,或是這世上最難言的物件……”
“哥哥遲早有一日會信命的。”抬袖與餘慕嫻對飲,楚玉姝道,“自今日起,姝兒此世便再無怨恨了……”
“不知殿下此世怨恨過何物?”提壺又與楚玉姝滿上,餘慕嫻道,“臣以為以為殿下此世活得甚是自在。”
“這般也算是自在?”斜目掃過周遭侍奉的婢子,楚玉姝揚眉輕笑,“哥哥真是太小瞧姝兒了……”
“臣自是不敢小瞧殿下……臣隻是單覺殿下這數十年過得甚是歡愉。”餘慕嫻一麵將視線轉到楚玉姝的身上,一麵晃晃手中的酒杯,“若是殿下如舊時,或是無法坐在臣府中,飲著半杯溫酒……”
楚玉姝心有戚戚:“可本殿等今日卻是等了十六年……餘相,今日已是乾平十年了……”
“十年……”餘慕嫻微微合目,“不過是乾平十年……殿下,定會有下一個十年……”
“會是乾平二十年麼?”將掌心展到餘慕嫻眼底,楚玉姝道,“依手紋看,似乎未到時候……”
“嗯……”凝眉記下楚玉姝的閑言,餘慕嫻抬袖飲了一盅,“自是乾平二十年……”
話罷,餘慕嫻又道:“願乾平二十年時,臣還能與殿下對飲……”
“定是能的。”定睛將飲酒的餘慕嫻刻到心底,楚玉姝道,“姝兒也盼著與哥哥攜手白頭……”
“嗯?”
許是因著楚玉姝將“白頭”二字念得極清,以至餘慕嫻並未聽清楚玉姝話中的意思。
“那定是臣之幸。”含糊地與楚玉姝敬一杯酒,餘慕嫻道,“願殿下心想事成!”
“一定。”彎眉將杯中物飲盡,楚玉姝轉足踏出餘府,上了停在餘府門口的車輦。
其實那車輦在餘慕嫻回府前,就停在餘府外。
隻是在餘慕嫻回府時,其被楚宏儒吸引了注意力,以至於並未發覺門外有車輦。
“恭送殿下……”
端坐在車輦中,聽著身後拖長的腔調,楚玉姝心曠神怡。
此番回新都當真解了她心底最大的節。
羊舌不苦說得不錯,她想尋到的人早已尋到。
可惜她身在局中,遂難知曉。
……
乾平十年,三月。
楚帝病急,特詔賢王楚宏儒監國。
乾平十年,四月。
楚帝病重,召長公主還朝。
乾平十年,五月。
楚帝廢兩國婚書,敕令禮部選婿。
六月,餘府。
嬉笑著與餘慕嫻分食楚宏儒送來的漿果,楚玉姝道:“哥哥可知姝兒前日便去了禮部……”
“禮部?”平眉記過禮部今日在為楚玉姝選婿,餘慕嫻道,“殿下可是去禮部瞧將來的夫婿了?”
“哥哥這是在說什麼瞎話……既有哥哥這般的佳人在側,姝兒如何會去禮部選婿……”楚玉姝翹指點著餘慕嫻眉心道,“哥哥真是塊木頭……”
“如何是木頭?”低頭與楚玉姝剝著漿果皮,餘慕嫻笑道,“張口便能討來萬擔糧食的娘子,臣著實不敢要……”
“此事哥哥已是知曉了?”聞餘慕嫻在說道她從羊舌不苦那處討給楚宏德的糧食,楚玉姝彎眉道,“那糧食做不得數……要知那些糧,卻是拿鄴城的商稅做抵的……”
“鄴城竟是有了商稅?”餘慕嫻凝眉,“可是殿下與羊舌不苦出的主意?”
“是啊。”楚玉姝彎眉,“若不是本殿出的主意,那羊舌不苦如何願意白白借萬擔糧食與大楚?”
“這卻僅是三皇子的罪過了……”將剝完皮的漿果喂到楚玉姝口中,餘慕嫻在婢子的侍奉下擦擦手道,“畢竟殿下不曾監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