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思及烈日當頭,而埂間的雜草卻頗為茂盛,她便生出了幾分鋤草的閑情。
可這些卻不是她不想入宮的真正緣由。
想著羊舌不苦此時正在楚宮,餘慕嫻彎眉道:“殿下可是抵京了?”
“啊?”聞餘慕嫻問到了楚玉姝,呂常識眉頭一蹙。
待想過聖諭中所言的,無論如何,定要將餘慕嫻迎入宮中,呂常識咬牙道:“不知餘相所言的殿下是何人?”
“呂尚書當真不知?”不動聲色地站到呂常識身側,餘慕嫻自言自語,“慕嫻以為那人已是到了……”
“長公主確實在楚宮。”呂常識壓低聲音,“隻是,下官勸餘相還是不要在此時去觸聖上的黴頭……”
“哦?聖上行新稅,不是風頭正盛麼?”沒有反駁呂常識的稱謂,餘慕嫻扛著鋤頭走在其身前,“呂尚書且看看,這良田萬畝皆是聖上的功勞……”
“餘相這卻是說錯了……”跟在餘慕嫻身後,呂常識斷斷續續道,“餘相隻知這田是因稅而種,卻不知這稅也因田而生……”
“嗯?有田才有稅……慕嫻以為這是人盡皆知的道理。”佯裝不明呂常識言中的荒唐,餘慕嫻輕笑道,“此時恐怕天下皆以‘儒’為賢……”
“嗬……”呂常識低笑道,“下官不信餘相看不出其中的門道。”
“嗯……”餘慕嫻大笑道,“呂尚書且看看本相今日的打扮,可好?”
“這……”定睛將餘慕嫻的穿著瞧在眼裏,呂常識猶豫片刻,道,“餘相這般穿著,著實有些寒酸……若是餘相不嫌棄,可是願移駕到下官府上……”
今日有羊舌國主在側,餘慕嫻這般穿著,著實有傷今聖顏麵。
“不必!”仰頭望了望頭上的烈日,餘慕嫻超脫道,“舊時人言,‘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你我二人正在行此舉,何必更衣?”
“可……”呂常識還想言,餘慕嫻卻已是扛著鋤頭上了車輦。
“快走吧!呂大人!聖上可沒有你我這般的閑情啊!”坐在車輦中與呂常識一招手,餘慕嫻輕車熟路地命著車夫駕車前行。
“吱呀呀”的軸承聲引得呂常識將視線轉到車輦上。
待察覺到餘慕嫻已上了車輦,呂常識隻得長歎一聲,緊跟在其後。
他來時想過餘慕嫻或是會給他臉色,卻沒想過其會將怨氣攢到此時。
記過彼時長公主北歸時餘慕嫻的麵色,呂常識不禁在心中默念,願待會麵君時,不要出什麼岔子。
……
華貴的車輦緩緩駛入楚宮。
守禮地朝著楚宏儒一拜,餘慕嫻沒有鬆開手中的鋤頭。
“見過聖上……”
“餘卿!”不躲餘慕嫻的衣袖,楚宏儒將其虛扶了一把,便引與坐在一側的羊舌不苦,“羊舌國主,這便是你想見的餘相餘慕嫻……”
“原來這便是大名鼎鼎的餘慕嫻?”嗤笑著與餘慕嫻一望,羊舌不苦將隨身的重劍擱到明處,“一別數十載,餘相倒是與舊時不同……”
“不敢比羊舌國主……”低眉看著自己的腳尖,餘慕嫻將鬥笠壓了壓,“一別十三年,國主身上的戾氣竟是較舊時更重了幾分……”
“是嗎?”羊舌不苦將尾音咬得極輕,“可四殿下卻是說,本國主的戾氣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那或是因著國主大人的意誌一日薄過一日。”餘慕嫻將鋤頭立到手側,“殿下總是明眼人。”
“餘相也不差啊!”忽地彎眉走到餘慕嫻身側,羊舌不苦側目望著楚宏儒道,“本國主今日來見餘相,不過是想問餘相可還能尋到本國主當年贈與餘相的玉環?”
“玉環?”聞羊舌不苦在與自己手下的一個臣子討要物件,楚宏儒狐疑地掃了周遭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