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有死嗎?”洪景有些疑惑的自語。片刻之後他又看到了自己身下的血池,他記得他剛滾入這血池之時這池子之內的液體鮮豔之極,猶如人血一般,鼻間還嗅聞到了淡淡的腥氣。而現在再看這血池之內的液體,雖然仍是赤紅,但明顯顏色要淡了許多,他仔細的感應著,能察覺出在這池子之內有絲絲縷縷之物向著自己體內遊走而去。
洪景若有所思,麵上露出淡淡喜色,他現在如何不明白自己能夠活命必然是因為身下這一池血色液體的緣由。不僅如此,他還感覺到了自己體內的傷勢也在快速好轉,看樣子他要不了多久就能夠完全痊愈了。
隻是洪景卻並未露出太過高興的神情,他仔細一思索自己現在的處境之後不禁苦笑了起來。
他本為武神宗宗主洪辰的兒子,也曾驚才絕豔,也曾受人敬畏,更曾在整個神州浩土同輩之中獨領風騷,但是這一切卻都在半月之前消失了,因為半月之前他的父親洪辰突然叛逆,勾結奸逆伏殺宗內眾多強者,致武神宗損失慘重,他作為武神宗宗主親子在事後首當其衝,被廢除一身修為,逐出了武神宗。
好在宗內還有著幾位與他父親關係極好的叔伯,念及舊情下悄悄開啟宗內的大挪移神陣將他送到了中土,否則若是在北溟他恐怕早就被武神宗的一些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做掉了。
隻是讓洪景沒想到的是中土也並非安穩之地,他才來了不過十日便又被人追殺,雖然那些追殺洪景的人似乎並不知道他的具體身份,但洪景相信在那背後之人必然清楚,若非他僥幸逃入了噬靈鬼霧之中,恐怕早就被人抓去了。
洪景細細的思量著,他知道這些日子追殺他的應該都是中土本土之人,因為這些人之中有武修、道修、佛修、五行術修等當今最鼎盛的七大道統,而武神宗是武道魁首,宗內弟子隻修戰武之道,武神宗所在的北溟也幾乎是隻有武道與魔道,是以這些人自是不太可能是武神宗內長老派來的人。
隻是若那背後要抓他之人不是武神宗的,那又是如何能知道自己的行蹤的?
“對了……”洪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聲驚叫,急忙低頭看去,發現自己身上的衣物隻剩下了一小半破爛布匹裹著胸膛,他快速身上在自懷內摸去,片刻之後便自那殘破的衣物之中摸出了兩物來。
那是一塊玉佩和一片竹葉,玉佩通體血紅之色,兩端呈半圓形,佩身之上有一模糊的人形刻畫,勉強能看清那人形刻畫手持一柄極大的闊斧,滿麵髯須,仰首望天。而另一片竹葉粗看之下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柔軟而尖細,就如同普通竹葉那般,但細看卻能看出其上有著濛濛青光籠罩。
“還好沒丟!”洪景鬆了口氣的說道,他看著手中兩物,不禁陷入了深沉的回憶之中。
那血色玉佩名為凝血赤玉,乃他們洪家祖傳之物,據說是由戰神刑天的一滴精血凝練而成,其內有著無窮秘密與無盡神妙,是在洪景父親叛逆之後洪景母親給他的。而至於另一片竹葉……
洪景麵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那笑意之中有一種滿足的意味,他的思緒回到了一年之前武神宗的某處山峰之頂上,在那裏有一對少年少女相互依偎著躺於一塊青石之上,落日餘暉輕灑在兩人身上,為兩人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看起來朦朧而又神秘。
少年和少女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欣賞著天邊的殘陽餘霞,似乎是怕貿然開口會擾亂了此時唯美的氣氛,他們身下是一塊足有四五丈寬的巨石,石麵微微朝著西邊傾斜,身後則是一片翠竹林,伴隨著陣陣晚風吹來,萬千竹條婆娑起舞;期間又有夜鶯啼鳴,黃雀婉囀,好不美妙。
黃昏賞日,林海聽濤,不知不覺少年和少女已是坐了小半個時辰。當西邊天際的殘陽消失,餘暉映照的天際紅雲朵朵,雲蒸霞蔚,看起來如此的迷離夢幻。
絲絲涼風從身後竹林中吹過,帶起了沙沙的竹濤之音,少女不禁向著少年懷內拱了拱。
“冷嗎?”少年緩緩撫摸著少女的三千青絲,鼻孔之中嗅著縷縷少女特有的清香。
“恩,有一點。”少女悠悠的答道,說著又往少年懷裏拱了拱。
感受到懷中的溫暖,少年嘴角情不自禁的露出一縷微笑,他伸手自頭頂一條竹枝上摘下一片竹葉,緩緩置於唇邊,一曲輕柔動聽的曲子響起。曲調清脆悅耳,即便身後竹濤陣陣仍是無法將之掩蓋。
當天邊的紅霞消逝,三三兩兩的螢火蟲早早的就將自己暴露出來,圍繞著少年盤旋飛舞,如流火般閃逝,如夢似幻,為這山頂的黑夜平添了幾分色彩。
少年緩緩的吹奏著竹葉曲,聲音清脆尖細,曲調輕柔動聽,時間就在這樣無知無覺中流逝。
也不知道多了多久,飄飄蕩蕩的曲調終於緩緩消散,少年右手輕撚著竹葉,嘴角帶著淡淡笑意。懷中的少女不知什麼時候也睜開了雙眼,看著少年語氣興奮的說道:“景哥哥,你的‘翠葉曲’吹得越來越好聽了,你教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