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拉出走之後,又能去哪裏?”謝芷蘭恍惚記得,數百年前,好象有人曾經提過這樣的問題。是誰說的?她坐在圖書室裏,敲敲自己的額頭。若無其事的扭頭問道:“同學,能為我講一下這道題嗎?”
與謝芷蘭隔座的,是一個十歲出頭的男童,白色襯衣,深灰色長褲。打扮中規中矩,一雙眼很漂亮,讓謝芷蘭幾乎有熟悉之感。
“啊,這道題。”男孩期期艾艾的接過謝芷蘭的課本,結結巴巴的開頭,然後就越說越流利。
因為這裏是圖書室,因為顧忌他人的感受。他們不得不把頭湊得極近,擺出機密的神色,以近乎耳語的姿態討論試題。
其實這些題她都懂。對謝芷蘭而言,艱難的是此刻的她必須控製住思維,以實驗室所期望的,一個八歲幼童的麵目出現,呈現出符合她年齡的正常的所思所感。
比如天真的好奇,無恥的虛榮,卑劣的心計與炫耀。搶奪,盡可能的展現出她的占有欲,和最終被榮耀感,尊嚴等美好的言詞所征服後,表現出的羞恥與自豪。
而那些發自於內心深處的輕蔑,憤懣與倔強,此刻都被謝芷蘭用快速的語調,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所掩蓋著,為了在未來的某一日,實現自己對他人的承諾,過上原本理當屬於一個正常人的,美好自由的生活。謝芷蘭正拚命控製著自己。講完這一道題還有另一道,講完另一道還有下一章。汗水,密密的從她的背心沁出。似有虛弱不勝,謝芷蘭半伏在書桌上,隻露出巴掌大的小臉。
“同學,”鄰座的那個小男生小心翼翼的喊。
啊。謝芷蘭略有恍神,但反應很快的回應道:“我進學校才不到一星期。三天後就要考試了,我好怕。”
小女孩才年方八歲,一雙眼霧蒙蒙的有說不出的哀憐。她的雙♪唇,是胡豆大的一點,鮮豔得如同清晨花園裏迎風帶露初初綻放的玫瑰花瓣。這樣的女孩章念顯以前也見過,但沒有一個能象今天坐在他身側的這一位,讓十歲的他竟然感受到女性那令人驚心動魄的魔力。
“不要緊,肯定能過的。”章念顯試著笨拙的安慰謝芷蘭。
但女孩顯然不吃這一套,煩惱的,愛嬌的,用舌頭舐著雙♪唇然後說:“考不好是要被趕出去的。出去了又能去哪裏上學呢?”
被濱國趕出去的學生,從理論與實際操作上講,在本地便再也沒有了落腳之處。不是找不到,而是羞恥感會驅使著他們遠避他鄉。
章念顯雖不是章正華的長子,時時象哥哥章念謹那樣隨著父母出場麵,長見識。但這些事情他還是聽說過。
隻是十歲的男童,生來就是老實敦厚的性子,一張嘴原本就笨拙,就算說破天,也不能讓一塊石頭開出花來。
就這麼呆呆的望著謝芷蘭。謝芷蘭強壓下心頭的不適,噗一聲笑出來:“你講得很好。三天後,我一定能通過考試。”
這是下午五點半。
“一起去吃飯吧。”小女生大大方方的邀請道。章念顯扭捏了一下,凹了個造型就爽快的答應下來。他們倆抱著書出門,上身是一式一樣的校服。隻是女生的胸`前多了一朵花。走在綠樹成蔭的林間大道上,說說笑笑。來去的都是同學,個個舉止大方疏朗,目光澄澈。也有調皮的,對著他倆擠眉弄眼。而最讓人失笑的,是身邊的男童,小臉紅撲撲的,不時偷眼看著謝芷蘭,而一旦她轉頭對他看去,他就立刻擺出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