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玉節虎符(2 / 3)

瀾舟默默聽完,站起身道:“額涅誤會了,兒子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為什麼?”婉婉耐著性子問他,“是因為想你奶奶嗎?”

他搖頭,垂著的眼睛慢慢抬起來,有些畏縮地看了她一眼,“額涅不用擔心兒子,兒子樣樣都很順遂。通房丫頭們是太太和額涅的吩咐,兒子不敢有違。可是……兒子有自己的想頭,不能和別人說,兒子自己知道就成了。”

婉婉摸不著頭腦,“這麼看來,你是有喜歡的人了?過完了年就要給你說親事,你自己有譜兒,千萬告訴額涅。隻要姑娘是好人家出身,咱們一定先盡著你,到底是一輩子的大事,可馬虎不得。”

他漲紅了臉,又低下頭去,囁嚅著沒有。倉促地打了個千兒,“兒子還有差事沒辦完呢,不能再耽擱了。額涅容兒子先告退,有什麼話,等兒子回來再說吧。”

他逃也似的跑了,小酉莫名得很,“這位大爺,越大越叫人瞧不透了。”

婉婉也沒當回事,在她看來她能做的都做了,孩子有孩子的想法,不肯和她交心,她也不好強逼。

過年了,終於迎來一場雪。南方的雪和北方不同,因為稀有,降臨的時候充滿了驚喜。年三十吃過團圓飯,一家子在銀安殿前看煙花,那時候天上還模模糊糊嵌著星。經過了一夜震天的鞭炮聲,第二天推窗一看,院子裏都白了。

良時自小管教嚴,瀾舟瀾亭哥兒倆四更就要起床讀書,他那時候也一樣。年紀小起不來,精奇嬤嬤在床前站著,戒尺敲床架子,敲得邦邦響。怕挨家法就得趕緊起來,這麼多年養成的習慣,時候一到就醒,比那個西洋自鳴鍾還要精準。

婉婉早上愛賴床,四更的時候正睡得香甜,本來想喊她看雪的,又怕擾了她的好眠,自己披了衣裳下床,悄悄挪到外間去了。

他人不離府,外麵的事還是得處理,有些方麵底下人能代勞,有些方麵卻非得他親力親為。傍晚時分接到兩封書信,一封從京城來,一封是安東衛近況。他心裏惦記著,之前礙於她在身邊不方便,現在抽出空閑來,才想起要看一看。

京城動向,不單單在於皇帝,還有朝廷人員的升降、京師周邊的布兵等等。皇帝是個糊塗蟲,五軍都督因和閻蓀朗不合,被閻太監陷害,皇帝不查,十分簡練地表示疑人不用,把這個位置騰出來了。老五已經開始動作,能運用的人脈都動員起來,勢必要把他們的人推上那個位置。一旦成功,京城城防和安東衛戍軍都在他手,將來就可高枕無憂了。

他謀天下,每一步都穩紮穩打。祖祖輩輩已經籌劃至今,再等上三五年沒什麼了不起。

安東衛那頭,隨書信送來了一麵虎符。他打開盒子看,銅鎏金的表麵因為年代久遠,已經隱隱泛出青光。他把那塊左符握在掌心裏,第二步就是弄到皇帝手裏的右符,兩符相合,不光歸降的貴州軍,半個大鄴的人馬也能任他隨意調度。

燈下的臉,浮起不帶感情的冷笑。如果原來因為愛情混淆了他的誌向,現在卻空前的明晰。他愛婉婉,就要給她萬人之上的安定,長公主的頭銜固然高貴,遺憾的是皇帝瘋癲。如果皇帝換人來做,那她就能無驚無懼,再也不受任何人鉗製了。

地心的薰籠裏燃著炭,他揭開罩子,把信扔了進去。信紙在青藍的火舌上扭曲收縮,突地一顫,托起一片紅光,他靜靜站在那裏,火焰在他眼中跳躍。

裏間有窸窸窣窣布料翻動的聲響,他把罩子扣回薰籠上,剛蓋好,婉婉就從裏麵出來了。

她還是睡眼惺忪的樣子,迷迷糊糊說:“你起來了?這麼早,天還沒亮。”

他不動聲色回到案前,背著手,把虎符收進了盒子裏,嘴裏應承著:“睡不著了,起來看會兒書。你瞧見外麵沒有?下雪了。”

她啊了聲,孩子一樣雀躍,跑過去打開門,迎麵一陣寒流,撩起了她鬢邊的發。她打個激靈,看昏昏的天色下白潔滿地,笑著說:“這場雪下得好,正在新舊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