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關山夢長(3 / 3)

半歲多的孩子,已經可以喝點兒米漿,小銀匙上舀上半匙,想是真餓了,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還沒到跟前,嘴就先張開了。

唉,這麼可愛的肉團兒,是治愈百病的良方。她哄著他,搖著他,畢竟是自己看護大的,他何其無辜,要受到遷怒。

可是孩子猶可,大人就兩說了。塔喇氏來,莫名其妙的一通自責,“瀾舟那個孽障,殿下待他多好,他竟做出這種事來,豈不叫人寒心嗎。您不上王府裏去,老太太也惦記您,又怕您記恨,沒臉子來見您。我也是硬著頭皮,希望您別不待見我。我和殿下處了這麼長時候,脾氣秉性您知道。我是一點兒壞心沒有的,就盼著一家子和和順順的……您這程子好?有什麼心裏話,您和我說說,我也充人形兒,開解開解您。”

婉婉現如今是看誰都不像好人了,念著她前陣子伺候她的份上沒攆她,也算仁至義盡。

她眉眼安和,態度疏離,“我很好,你不必惦記。開解的話也用不著說,我聽得夠夠的了。”

塔喇氏噢了一聲,有點失望。轉而又道:“夫妻沒有隔夜的仇,您也體諒體諒王爺吧,這不是……交代不過去嘛。我聽說已經攻到真定府了,這可又進了不少。說真的,爺們兒這樣,忒沒情意了,不瞧著京裏的皇上,也瞧著殿下不是……”

銅環截斷了她的話:“庶福晉千萬別火上澆油,不管誰是誰非,都是兩口子的事兒,外人摻合什麼?有一句話您說對了,大爺這麼著,真叫人心寒。原以為他在我們主子跟前養著,娘兩個無話不說,好歹學著一點兒剛正不阿的氣度。沒想到轉過頭來就撂蹶子,可不成了人家嘴裏的白眼狼嗎。行了,您回去吧,沒的在這兒耽擱,回頭說您通敵,王爺跟前交代不過去。”

塔喇氏被嗆了兩句,心裏氣惱,轉頭又看開了。這主兒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不就是口舌之快嗎,逞去吧,又長不了肉。

她悻悻然出了二門,在門墩旁看見了錦衣衛千戶金石,視線在他臉上一轉,也沒言語,扭過身子揚長而去了。

婉婉回房裏抽出地圖,本以為石家莊能固守上一兩個月的,沒想到才幾天光景,就已經叫人攻破了。大鄴太平了兩百多年,那些兵懶出蛆來了,連火/槍怎麼放都不知道,怎麼同訓練有素的祁人比?朝中沒有將才可用,隻能縮脖兒挨打。

她找到真定府,失魂落魄地指點:“往前是河間府,再往前是保定。攻下天津衛,就可直取北京……京裏頭怎麼樣了?皇上這會兒該醒神了吧?”她急得掉眼淚,“祖宗基業,就要毀在他手裏了。他要是在跟前,我非狠狠抽他不可。這個糊塗蛋,他沒個人樣兒,好好的江山糟踐至此,難道真是氣數盡了,龍脈斷了嗎?”

餘棲遐看了銅環一眼,上前半步道:“殿下這會兒得想眼吧前的事兒,南苑王後兒要入軍中,一旦他到了前方,事態就危急了。想法子弄到虎符,興許還能為朝廷拖延時間。臣是這麼想的,咱們這頭著急,皇上那頭知不知道這塊左符在南苑王手裏?如果連他也不知情,身邊哪個太監再給買通了,竊得了右符,那大鄴就真的完了。”

是啊,這個隻認得太上老君的活神仙,他到底懂不懂虎符的重要性?

婉婉沉吟良久,“不能坐以待斃了,從真定府到天津衛不止一條道兒,如果他繞開保定,從西北攻入京城,到時候沒有戍軍提防,這城經得住幾輪強攻?”

跟前的人都巴巴看著她,她咬了咬牙,“明天夜裏想轍讓他回來。就說我病得厲害,快不成了,他必定呆到動身直接上路,中途不會再回衙門了。那麼虎符和布兵圖便會隨身攜帶,到時候拿不著虎符,拓下布兵圖也好。”

小酉說:“要裝死太難了,還不如裝有孕。這當口他要是聽了這個好消息,八成樂得什麼都忘了。咱們再準備一包蒙汗藥,撂倒了他,把東西連夜送出去,這法子怎麼樣?”

如今是走投無路了,其實最簡單迅捷的,無外乎一氣兒毒死他,可她狠不下這心腸。裝有孕,多缺德,她心裏是不怎麼願意的。不過這是個好招兒,就算他懷疑,心底裏也存著三分僥幸,就是這一恍惚,興許就給了她可乘之機,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