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見了麵,她劈頭蓋臉地向我訴說,她辛苦打造起來的男人有錢了,變壞了。她是幾個姐妹中最早過上小康生活的,她結婚之初,曾信誓旦旦地說一定要把老公打造成一個富翁,而她則坐享其成過富太太的生活。她絮叨地罵著那狐狸精時,我已坐不住了,電話不停地響,老公催我回家吃飯。我無話可說,隻得應付幾句,匆匆回家了。
大多數的女人希望自己的男人闖蕩成有錢人,可一旦男人有錢後,女人就開始哭哭啼啼地訴說著男人有錢就變壞。念想間,已到了家,老公在沙發上看報紙,兒子歪歪則在一旁玩推火車的遊戲,老公抬眼說:“飯菜在廚房。”兩個清淡的菜——豆腐和豌豆,電飯煲裏有熬好的粥。走到客廳看了他們一眼,午後的陽光正好,透過落地大玻璃照了進來,我看到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如一幅靜謐的油畫。
當初閨蜜們在一起討論如何打造有錢老公時,我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沒吭聲。在我看來,男人有錢就變壞,這根本就是一個不成立的論題,更是對錢的不尊重,男人犯了錯怎麼可以把責任推到錢上呢!當然,錢確實給了人犯錯的機會,對於這一點,我的秘訣就是:引誘老公做“負”翁。
和小潘結婚後,我倆還是努力工作,加上我們的開銷不大,手頭上總有節餘。當時我們買了個簡裝房,過著小日子,小潘很滿足,他對生活要求不高,是一個典型小富即安類型的,不喜歡對生活作什麼規劃,到了周末,哥們一叫,就跟著出去K歌,在眾人麵前,從不介意自己不順溜的普通話,總是把劉德華在《中國人》裏唱的“五千年的風和雨藏了多少夢”唱成“吳倩蓮的風和雨藏了多少夢”。平常,我們家也成了他的哥們聚會之地。他們在小小的客廳裏,就著些無聊的話題吞雲吐霧,酒水,飯菜,我一樣不敢怠慢。當看到眾姐妹們嫁的人即將飛黃騰達時,我的心也有些著急,但還是相當冷靜。
我當時的月工資不過2000,很是清閑,還有時間寫些文章,滿足我的文學夢。小潘老是跟我急:“嘿,你幹嗎死守著那份工作,不如回家閑呆著舒服。”我聽後,不以為然,我知道以我的能力,可以跳到更有實力的公司賺取高薪。
每拿到工資,我總是約上幾個姐妹,將還沒有捂熱的錢花掉,為小潘和家置辦一些東西,並且有意無意地念叨某某家的孩子如何可愛。從不數落小潘的一些不必要的應酬。但不管小潘如何奇怪,我寧願悠然自得地拿著不高的薪水,權當買花戴,然後將養家糊口的重任,一股腦壓到小潘的身上,當然我不會明確地跟他說:“哎,親愛的,以後家庭重擔你就挑著啦!”而是不動聲色地開始我的行動,以前每月小潘隻在月初給我零用錢,而現在往往不過半月,就沒有了,我會挑小潘看球賽時,問他要:“親愛的潘,我兜裏沒銀子啦!”他偶爾會瞪大眼睛,“喲,你說,俺娶你幹嗎?一點兒也不心疼你老公我啊!”我調皮地衝他笑笑就過去了。他有個毛病,一開心起來,就忘乎所以。
我有大把的時間放在生活和享樂上。我覺得,家不隻是用來棲息的,一個舒適自在的屋子,更能提供給我們能量和靈感。於是,我拿著小潘給的零用錢,在北京的小巷裏兜兜轉轉,我們那麵積不大的屋子,被我拾掇得“有姿有色”,特別是廚房,和餐廳連在一起,安裝強而有力的抽油煙機,小潘從不問我最拿手的是哪一道菜,做的是哪一種甜品,因為他知道無論我做的是鋪有四種菇類和雞肉的日本竹筍飯,撒有榨菜末和蔥的擔擔麵,還是混進十多種印度香料的咖喱。我都仔細拿捏,讓他熟悉卻又驚喜。很多次,他在餐桌的那頭,手握著刀叉,使勁地敲擊,催我快點兒上菜,有色有香有味才是享受生活。
我經常一整天待在家裏讀書,或把碟片塞進影碟機裏,明媚的陽光下,電視機屏幕前的灰塵細細碎碎地飛揚著。有時候,就會睡過去,感覺自己很是愜意。
小潘腰包裏的私房錢,漸漸地充了公,他想出去跟哥們兒吃吃喝喝、打幾圈牌、K幾首歌,便沒了本錢,沒了本錢自然也就沒了底氣,於是他索性不出去了,呆在家裏,漸漸地,他習慣了家裏那安靜而有情調的氛圍,對我總是嘖嘖稱讚。
我們一起烹飪,去戶外遊玩、散步,在市場買窗簾和床單,雨天的夜晚喝蔬菜通心粉湯,順著小道散步到菜市場上,買一些幹酪,芝麻醬,回家再喝上一杯我手磨的咖啡。新鮮的水果永遠都是那麼可口,小潘的工作勢頭很是喜人,工資翻了幾番,樂滋滋的,我在心底暗笑,那是一段愜意的時光。
當我們家的歪歪長到不用太操心時,我就鼓勵小潘放手去幹,而我又開始上班,依舊找了份清閑、工資不高的工作。小潘的薪水早就漲了,並且他有意出來自己創業,我大力地支持。
往昔鮮活的愛情終歸是要歸於平淡的,我和小潘平靜的生活在繼續。但小潘那幾年被我熏陶出來的小情小調已被他鼓鼓的腰包給衝走了,他財大氣粗,心也有點兒野了。晚回家的次數逐漸多了起來,電話過去,“哦,知道了,忙著應酬呢!”,我和歪歪總是期盼著,希望抽空一起出去玩,他隻是許諾。我們共同的話題也漸少,關於他的工作我一竅不通,有時,想問問他工作如何,很快就被他的“說了你也不懂,你們這些個女人啊!”給擋回來,我隻好無語。我們坐在一起吃飯,他的電話不斷地打進來,在餐桌上,他也忙於應酬客戶,或是大聲地訓斥部下。我心裏一陣委屈,家裏的花時常換,他已不再注意。小潘也不再過問我的工作如何,他總說:“就那點兒錢,還不如回家我養你。”有時,他打電話也跑到衛生間裏頭去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