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落櫻與吳茜瑩滿意地看著丁香漲得紫紅還泫然欲泣的臉,以及唐珍珠青白交錯屈辱難當,捂著臉就傷心欲絕地跑開的樣子,就聽司徒廉強忍不悅地冷聲道:“皇叔,侄兒從未想過再娶,您――”
“那就從這一刻開始好好地想想。”司徒紫秀略有不耐地打斷道,先不說他作為嫡出的皇子,終日帶著個妾在各種宴席上招搖算個什麼事,就說今日一事,若被有心人傳出去,寵妾滅妻這四個字怕是司徒廉拚命想甩也甩不掉悠悠眾口,其時免不得牽連國君的顏麵,可他給這個愚蠢的侄子找個台階下,他還嫌台階硌腳。
司徒廉還欲再語,幸而誌安侯世子韋笑寒,適時地跳了出來,請眾人前往開席的主院,看戲的眾人見這場大戲不好再明目張膽地看下去,忙不迭順應邀請快步離開,唯獨丁香手足無措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隻好顫顫巍巍地站在已空無一人的涼亭裏,看著對峙的叔侄。
葉落櫻沒興趣陪他們傻站著,拽拽司徒紫秀的衣袖道:“我餓了,我們也去吃飯吧。”
隻一秒,司徒紫秀身上瀲灩的氣勢便化為慵懶的笑意,應道:“好。”
而,待他們優哉遊哉地離去後,一直有意無意被眾人忽略,或者說是他自己故意降低存在感的司徒楚,慢條斯理地走近司徒廉,在擦肩而過的時候用隻有彼此才可以聽到的音量,疏冷而陰鷙地笑道:“成為有資格改變律法的人,不就好了麼。”
“您來了。”青芽喜笑顏開地將葉落櫻與小桃迎進丞相府。
葉落櫻邊與她閑聊邊往複健院走,正要從一座園子路過的時候,一把熟悉的滄桑男聲與一把陌生的年輕男聲隔著處處雕有梅花欞的牆壁飄了過來,而叫她在意地頓住腳步的是,那把年輕的男聲道:“相爺您是知道的,公主殿下自幼就被令孫的才華傾倒,令郎與鄂國公府的婚事又已解除,若從此締結姻親,豈不是妙哉。”
夏丞相略感無奈地歎出長長的一聲,道:“項大人,並非本官不願意與皇家締結兩姓之好,隻是本官的孫兒自幼殘疾,心性異於常人,不喜事事經由他人做主,隻說上次與鄂國公府婚約一事,他生了好久的悶氣,平常就沉默寡言,生起氣來,連本官這個爺爺都躲著。
尋了個借口出門去吧,就怎麼使勁兒去喚怎麼花心思去拽,都不願意回來,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本官實在不想再做些令這個苦孩子不開心的事呀,皇後娘娘那邊,勞煩項大人替本官好言婉拒了。”
接下來,項大人雖幾次還想要將話題扯到聯姻上,但都被夏丞相熟練的太極耍開了,聽夠了的葉落櫻便帶著青芽與小桃不著痕跡地越過這個園子,直至快要到複健院的時候,小桃才忍不住出聲道:“皇後的用意也太明顯了吧。”為了替三皇子拉攏在朝中素來中立的文臣之首,竟‘犧牲’自己的親女兒。
葉落櫻笑而不語,就聽青芽下意識地壓低聲音道:“即便是從前,想要與丞相府聯姻的也有許多,何況如今少爺的眼睛複明,就算腿仍有不便,衝著丞相府,他們也是願意的,不過老爺從來都是婉拒作罷。”
說話間,複健院已經到了。
丞相府請的工人手腳不但快,做工還精細,幾番檢查下來,沒有一處叫人不滿的,而當紙上用心血改良出來的設計立體地搬到現實,確令葉落櫻驚喜不已,尤其是挑空的落地門,將整個院子乃至半壁天空都納入眼底的那種開闊的美好,要她久久不舍得從複健院離開,更甚連夏至 來了,她都不知道,隻聽他怕打擾到什麼似的,輕輕地道:
“你在想什麼呢?”
葉落櫻望著萬裏晴空,頭也不回地道:“從前便想,日後住的地方,定要有大大的門,大大的窗,大大的院子,大大的觀景席,像此刻一般,春天暖和的時候,看萬物複蘇,夏日熾熱的時候,一邊賞荷一邊吃冰鎮的西瓜,秋天蕭瑟的時候,在院中摘自己種下的瓜果,到了冬日下雪的時候,裹著厚厚的棉被子覽盡天地相連,就算世事紛擾,除了死生,隻要仍能肆無忌憚地沉浸這悠閑之中,便萬般都不算事兒。”
“若能如此無憂無慮過一輩子,確實美好。”
“可惜,人長大了,煩惱就多了,看似容易實現的願望,偏偏最是難。”葉落櫻回頭看他,揚唇笑道:“我聽說你呀,又數日不說一句話,連房門都不願踏出半步了。”
夏至 眸光跳躍,神色輕柔地道:“你在鎮北將軍府過得可還好?”
葉落櫻笑意的加深,眉目之間滿滿的都是不言而喻的開心:“誰也沒把我當外人。”
夏至 明知道她的真實身份,聽到此話,該由衷地替她感到高興才對,可見到她的開心並不因為自己後,心竟有些窒息的難受,就好像她正與他擦肩而過,朝誰的懷抱奔了過去,想至此,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便一拉,在她猝不及防的驚呼中,親上那雙微張的誘人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