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文特,後者這才收回目光,轉而看著弗科:“實際上飛機幾個小時都在德國上空打轉。等到飛行員在萊比錫機場落地,那個蠢貨嚇得腿都軟了,轉天就逃去美國了。”

弗科立刻笑了起來。

“這招對付不了你。”馮文特說,“你去當那個演技一流的飛行員還差不多。據說樸茨發現他在德國上空之後,直到落地,還一直以為那個飛行員要把他從天上直接扔下去呢。”

十八

一九四二年八月。

昏暗迷蒙的燈光下,弗科右手搭在桌上,食指一下下地敲著桌麵,側著身子,麵朝樂隊的方向。他身穿普通的深藍色條紋西裝,頸上係著一條鮮黃色的方巾,腳上的皮鞋擦得鋥亮。暖色的舞台燈光打在麥克風前低聲吟唱的男歌手身上。他身後的室內樂隊緩緩地演奏著悠揚的旋律。

“故鄉,你的星光,照耀著我,即便我遠在他鄉。星空在上,敘我心中所想,如愛人絮語,溫婉綿長。”

伴奏的速度漸漸加快,歌聲也變得活潑輕快。弗科隨著樂聲一下下地點著頭,合著歌手的聲音輕聲唱起來。

“我獨身一人立於暮色漸濃,我對你的渴望難釋在胸,我歸心似箭,想要回到你身邊,我遠方的故鄉請留我在你的等候中。”

“哈約!”

弗科轉過頭的同時,伊勒曼已經將手拍在了他肩上:“你選的什麼鬼地方,我們找了好久。”

“不是一般的鬼地方。”弗科輕笑道,“今天是周四,再晚點有驚喜。”

伊勒曼拉開椅子,待烏蘇拉入座之後,才坐到弗科對麵:“什麼驚喜,不會是現場搖擺樂吧?”

弗科撇嘴道:“你都說出來了,現在沒驚喜了。”

“誰叫你一口承認的。”伊勒曼說。

烏蘇拉看著眼前的兩個年輕男人像小男孩一樣拌嘴,無聲地偷偷笑了起來。她穿著一身桃紅色的及膝連衣裙,兩條淺棕色的發辮垂在背後,立著手肘撐在腮邊。

“帕特裏小姐看起來怎麼好像比上次還年輕。”弗科說。

不等他話音落下,伊勒曼就探身打在他手上:“你少來!”

“怎麼,你女朋友別人誇誇都不許?”弗科擺出一副詫異的樣子。

“誰誇都行,”伊勒曼挑眉道,“就不許你誇。”

“管得真寬哪。”弗科一麵說著,一麵誇張地露出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

烏蘇拉忍不住抬手捂住嘴笑起來。接著她放下手搭在桌麵,說:“行了,你們倆。”

“最近訓練得怎麼樣?”弗科勾起一邊嘴角問,“我沒記錯的話,你也快畢業了吧?”

“這個月二十日。”伊勒曼回答。

“知道分到哪裏?”

“東部戰鬥後備組,”伊勒曼說,“往後還不知道。”

“在南邊啊。”弗科說,“地方肯定很漂亮。”

伊勒曼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打仗的駐地,有什麼漂亮不漂亮的。倒是離紮布斯特太遠了些。”

“你還要回來不成?”弗科問。他剛說完,看到一旁的烏蘇拉正困惑地看著他,又問:“怎麼了?”

“東部戰鬥後備組,”烏蘇拉說,“為什麼會在南邊?”

“在帝國東南角上。”弗科解釋道,又轉過頭去玩笑似的瞪了伊勒曼一眼:“都不跟女朋友說清楚你去哪。”

伊勒曼偏過臉瞥了瞥烏蘇拉,才回道:“我是想有空回來看看我的教官的。等上了前線就真的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