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頁上,是倚在不遠處另一扇玻璃窗前,目光不知落在窗外何處的張起靈。

安靜淡然的側臉,似散非散的眼神,讓人無法揣測主人的心思。

回味起半個月前酒席上的一幕幕場景和方才那通耐人尋味的電話,王月半同誌覺得自己好像忽然明白了些什麼。

反應過來的胖子頓時覺得手裏握著的似乎不再是吳邪的手機,而是一隻燙手山芋。他現在隻想趕快把這隻手機連同其中的秘密一起丟回吳邪懷裏。

為什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讓自己看到了這個?天真肯定是不會希望自己現在就知道這茬的,可知都已經知道了,能怎麼辦?再說了,就這事兒,胖爺就是忘性再好也忘不了啊。

而且!自己才剛跟當事人之一氣氛融洽地交流過,還把人家叫了過來。尼瑪接下來該怎麼著才能在麵對兩人時不穿幫?

胖子盯著掌心安安靜靜的手機,心中陡然騰起了一種無語問蒼天的悲壯情懷。

另一方的張起靈卻在通話結束後開始重新思考之前自己所做的決定。

市立醫院在城市的西部,張起靈驅車前往要穿過老城區多條陳舊而狹窄的山間街道。擋風玻璃圈定的視界中,起伏不定的路段在遮天蔽日的樹蔭下蜿蜒而前。樹冠層外,晨光已然愈發耀眼了起來。

張起靈穩穩當當地用路段所限的最高時速駕駛著汽車。

所有的動作看起來都沉穩有序,但泛白的指節出賣了主人內心的真實狀態。顛簸的道路上,張起靈輕輕擺動著方向盤,心也隨之左右搖移。

醞釀已久的情緒被忽如其來的事件打斷,一鼓作氣的念頭便蕩然無存。張起靈重新審視起自己之前的決定。與吳邪的休戚相比,決心這個詞忽然變得不值一提。

與他相關的所有事情,都能夠輕易觸動自己的心弦。

張起靈看了看後視鏡中人跡稀少的蜿蜒路途。自從踏上這條路之後,這顆心似乎就很少能夠掌握在自己手中了。一路上,他始終沿著軌跡謹慎前行,不敢逾越半分。深怕稍有不慎,就會讓這場旅程徹底崩毀。

然而盡管沿途如此坎坷,張起靈卻仍舊無法確定當自己抵達時,那人還會不會等在路的盡頭。這一路上支撐自己的,隻是初時的一瞥。他把那份溫熱刻在心間,照亮一路的艱難摸索。

明明是跟自己完全不同的人,卻仍然止不住地想要靠近。明知道是自尋煩惱,還是赴了這一場。

並不見得要多高明。隻是對脾氣,所以覺得怎麼都好。

捕捉到這個念頭後,張起靈原本緊握方向盤的手緩緩放鬆了下來。

怎麼都好。

狹小的空間內,年輕人在看不見的晨曦中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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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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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是一年中暗夜最長的一天,也是長日回返的臨界點。

或許這會是張起靈人生中最難熬的一天。然而他的心卻會在這之後,漸漸光明複起。

張起靈靜靜地坐在病床前。雖然從夜裏到現在隻睡了不到四個小時,但他仍沒有絲毫困意。

除了擔心吳邪,張起靈還在心中不斷推敲著應付裘德考公司近日舉動的具體對策。虛與委蛇的合作和明爭暗鬥的競標現下都已經進入緊要階段,盡管這個時候他根本沒有心情想這些商場上的刀光劍影,但也不得不逼迫著自己理性地處理迫在眉睫的一切。

從目前的層麵上來看,對方算得上是走了一步好棋。不過想要得逞,還沒那麼容易。好在之前自己已經將方案的大體部分歸納了出來,否則以現在的心理狀態恐怕很難嚴謹地完成相關策略的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