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好象進駐了北部法印就挺滿足了,現在法屬印度支那的政治情況可不太好啊,往南部法印派兵是不是更好?這樣可以體現威嚴”。

怎麼前言不搭後語?當時的鬆岡洋佑已經有點瘋瘋癲癲的神經不正常了,有一種說法是他已經得了腦梅毒,不知是真是假。但大川周明梅毒入腦倒是醫生證明了的。

其實誰都沒有以為日本的“南進”僅僅到北部法屬印度支那止。明眼人都看得很明白,這皇軍已經沒救了。但就有人還想救一下這個“皇國”和“皇軍”。有一個當時住在美國的叫井川忠男的日本人,還想做最後的努力。

井川忠男原來是大藏省的官吏,後來又做了“產業組合中央金庫”(一種像銀行似的金融組織)的理事。他通過他的關係,於1940年11月請了兩位美國人秘密訪日。

兩位怎樣的美國人呢?天主教瑪利諾教會的主教沃爾遜和神父德拉特。這兩位在美國政財兩界都有相當的勢力,能夠影響美國政府。

兩位美國人在日本呆了一個多月,見了近衛文麿首相,鬆岡洋佑外相和武藤章陸軍省軍務局長,想促成日美和解。

大家都應該還記得甲級戰犯武藤章,綏遠事件的幕後黑手和7.7事變時的狂熱分子。就是他領頭把主張不擴大主義的參謀本部作戰部長石原莞爾趕出軍部中央的。

但是人也會變,這位武藤章應該說現在開始有點頭腦了。在中國大陸的失敗,已經使他從狂熱派變成了冷靜派了。1941年6月8日,大島浩從柏林發來電報,說是從希特勒和裏賓特洛甫那裏得來的情報,德國肯定進攻蘇聯,希望陸軍也跟著一起撿洋撈去。

武藤章找了幾個人在一家料亭(高級日本料理店)碰了個頭,這幾個人是軍事課長真田襄一郎(陸大39期),軍事課高級課員西浦進(陸大42期),軍務課長佐藤賢了和軍務課高級課員石井秋穗(陸大44期)。大家的一致意見是:既然中國喊的抗日口號是“土地廣大,資源豐富,人口眾多”,所以隻要堅持下去,抗日必定勝利。那麼蘇聯在這三條上不比中國差,隻會比中國更好,所以希特勒在蘇聯討不了好去。日本還是不要跟希特勒一起摻和。

佐藤賢了也同意?也同意。佐藤賢了對對蘇作戰不感興趣,他一腦子就想對美開戰。這次他搞出來了一個“北部法屬印度支那進駐事件”,來了個下克上,可不但沒有受到懲罰,反而升到了陸軍省軍務課長的要職上,他那想搞一把老美的主意就打得更歡了。

佐藤賢了為什麼對打美國那麼著迷?說來邪門,他號稱是“陸軍的美國通”。為什麼?他做過三年的駐美武官。

他在美國三年都看到了些什麼?還是聽他自己說吧。

“美國人沒有愛國心的,美國兵嘴裏嚼口香糖,跳舞,去看美軍訓練,連個齊步走都走不整齊,這樣的國家不可能舉國而上打一場戰爭的。”

那次有名的“黙れ事件”,就是他老師聽他又在胡說什麼“美國沒有戰略”而實在聽不下去了,出來製止他而被他大喝一聲“閉嘴”的。

饒是這麼成天胡說八道,有人相信?

有,有人相信。誰?陸軍大臣東條英機。

軍國幕僚——有一類戰犯叫“參謀”(四十八)

東條英機在陸大當教官是佐藤賢了的老師。當年佐藤賢了就喜歡沒事往東條那兒走動。畢業以後佐藤當中隊長(連長)的時候,聯隊長(團長)就是東條。一次佐藤手下的一個中尉老娘生急病,大半夜地問佐藤借錢,佐藤也沒錢,就跑去向老師東條聯隊長借。東條開門見是佐藤,問明了事由以後讓佐藤先在門口等一下,然後進屋和太太嘰咕了一番再讓佐藤進門。佐藤進門時正好東條太太夾了一個包袱往外走,這邊東條就和佐藤瞎扯,一會兒東條太太回來了,手裏拿了一疊錢,東條這才把錢給了佐藤。

原來東條也沒錢,讓太太去當鋪當了幾件衣服弄錢來給佐藤救急。這件事讓佐藤感激涕零,從此以後就死心塌地跟著東條,東條也一直把佐藤賢了看作大弟子。這就是佐藤賢了在“北部法印”事件以後不但安然無恙,還能升官的原因。

這裏插一句,一般來說日軍高級軍官沒有國軍高級軍官那麼有錢,這可能也是國軍打不過日軍的一個原因。

會不會有人問,駐美陸軍武官也不是就佐藤賢了他一個人,怎麼就沒人來反駁他的胡說八道?理由很簡單,駐美武官不是上升的階梯,想升官得駐德才行。佐藤賢了是東條的親信這才能打破慣例進入陸軍中央,別人是不可能的。所以整個省部(陸軍省,參謀本部)就由得佐藤賢了他一個人胡說八道。

皇軍參謀們有一個共同的愛好,特別喜歡寫一些什麼“方針”,“綱領”之類的東西,然後再寫“要領”,就是先寫想幹什麼,然後再寫怎麼幹。你要是看昭和軍閥史,一準被那些名目繁多的“方針”“綱領”“要領”給弄得頭昏腦脹。這不,這幾位又開始邊喝酒,邊寫開了。

這回提筆的是秀才石井秋穗,寫的是《隨形勢而推移的帝國國策大綱》,內容主要是“確保北方的安定,向支那事變的處理而邁進”。寫好了以後,佐藤賢了湊了過來,說:“怎麼南方一句沒有?加一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