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似乎不是來自自己的小胸口,而是從別的地方穿過來的。心髒的主人似乎很緊張,他每個呼吸、每個心跳都那麼清晰。
她探出頭來,安墨直直地站著,大口的呼吸,身上所有的器官似乎都集中在心髒的跳動上麵。
“安墨,你在幹嗎?不會是中邪了吧?”何冉冉大聲地叫著安墨的名字。走廊很空曠,隻剩下何冉冉的叫聲在裏麵回蕩。
安墨看著不遠處的那扇門,卻怎麼也邁不開腳步。他不是第一次來看她,卻是第一次心情那麼的沉重。他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昨晚二妞聽到何冉冉那麼激動的反應,他就像也是時候帶二狗子去看看她主人了。
都說狗是有靈性的生物,現在他可以確定,狗不僅有靈性,而且比起大多數的人它們能趕快的發現自己主人的變化。就像現在還沒到何冉冉麵前,二妞已經激動的叫個不停了。
他聳了聳肩,拎著包的那隻手握得更用力了一些。他抬起左腳,卻隻是抬著,似乎有個看不見的力量,阻止他前進。
“墨子。”
安墨抬頭,對著說話的那個婦人笑了笑,“何姨。”
“你來看冉冉呀?”
安墨跟著她走進去,“她最近怎麼樣?”
何媽苦笑了一聲,“醫生說已經過了危險期,再過段時間就可以出去曬太陽了。”
安墨不知道怎麼接話,他把包放下來,拉開拉鏈,“二妞,出來吧。”
聽到何媽聲音的那一刻,何冉冉便有種比中了五百萬還要震驚的感覺,有一刻她甚至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出來吧,你怎麼了?”安墨伸手把她抱出來,“剛才在走廊的時候你不是很著急嗎?”
“誰著急了?誰TM著急了?你哪隻眼睛看到老子著急了。老子明明是著急回去?”何冉冉用力的掙紮著,眼睛刻意回避那張床。
她對著安墨的手臂就張嘴咬下去,沒有上一絲顧慮,安墨也沒有一絲防備。
他吃痛鬆開手臂,何冉冉訓練有素的跳下去,一路小跑出病房。
何冉冉以前不知道人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麵對接近死亡這件事情,至少她現在知道地是,她還沒做好準備,不管是死亡,還是那張床上靠著機器存活下來的身體,甚至連現在苟且偷生的自己。
“呼。”安墨坐到長凳上,夏風裏帶著悶熱,就像他的心情,似乎總是到哪裏都發現路已經被堵上了。
何冉冉直挺挺的坐著,眼睛盯著自己的指甲,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
“呼,我不知道你怎麼了,但是我知道你還沒準備好。就跟我一樣,我第一次來看她的時候,就想怎麼可能這樣呢?何冉冉在我記憶裏一直都是吵吵鬧鬧,每次都惹我生氣。看電影的時候明明怕得要死,卻還是一邊瞪著眼睛,一邊掐我的手。那個躺在床上冷冰冰的人,怎麼可能是何冉冉那家夥?”他歎了口氣,“可惜後來我還是不得不接受現實,突然覺得原來死亡那麼近,如果現在何冉冉也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天,當初就不會拒絕我了吧。”
何冉冉不敢抬頭,安墨的話卻一遍遍的在她耳邊響著。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變成這樣子的,就像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拒絕安墨一樣。她是膽怯了,害怕看到這樣的自己,更害怕看到自己脆弱不堪的樣子。
何冉冉趴在安墨肩上,從小窗口看著房間裏麵。
她還是承認自己是個膽小鬼,回來了卻始終不敢進去。安墨出奇的尊重她的決定,抱著她從小窗口看裏麵。
何媽坐在何冉冉的床頭給她讀著故事書。何冉冉以前總是好奇自己小時候到底是什麼樣子,媽媽在床頭給她講故事的時候,她是什麼心情。現在她看到了,心裏卻是滿滿地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