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瞅了瞅她臉上熟悉的笑容片刻,這丫頭哪來的膽量咒她,她這是太高看她了。

隻是一大早她就來觸她楣頭,心中不悅,心中想的卻是前些時日二房來找她,說是在東宮得了太子的寵,被封為美人的二姑娘喬蕾懷上了身孕,想要找個自家姐妹進東宮去幫她固寵。

此時喬姚氏的雙眼裏滿是算計,自家親女自然不能到那等地方去,不送這前人的女兒還能送誰?要怪就怪她爹娘死得早好了,她惡毒地想著。

喬姚氏眉尖緊蹙,目前她還要用著她,還是穩住她為妥,遂溫笑地說著半譏諷的話:“我從來都是把你當親女兒看待,你爹爹與娘親又有何不放心?去看看維哥兒,他必念叨著你。”

喬蓁見她今天痛快放行,趕緊應下,正待行禮離去,猛然聽到喬姚氏又道:“怎麼許久沒見你戴你爹留給你的虎紋玉佩?”

在喬蓁的記憶中,這枚本應男子才戴的虎紋玉佩,是已故的亡父留下最重要的信物,喬姚氏為此嫉妒惦念了許久,那小白兔一般的原主卻一反常態始終不應承給她,而是時時戴在身上。

隻是……這枚重要的紀念物卻被她遺失在那晚,那兒是是非之地,若再踏足,她的小命怕是不保。再三衡量之後,她隻能放棄,慶幸著那枚玉佩不似女兒家之物。

遲疑半刻後,她道:“母親不是說這是爹爹留下的重要之物嗎?女兒怕是戴在身上一個不小心丟失那就糟了,已然收好放了起來,母親莫要擔憂。”表明她一副遵她的話行事的樣子。

喬姚氏撇了撇嘴,這亡夫真是偏心到家,一直最疼這大女兒,什麼好的都要留給她,隻是人死得早,再疼得如珠如寶,現在還不是由著她唆擺折騰?

“既是你爹留給你的念想,你收好就對了,這回總算聽進去了。”左右不過是一枚玉佩,遲早會是她的,喬姚氏心底冷冷一笑,嘴上卻如是道。

“女兒時常都把母親的話記在心上。”

喬姚氏看著這繼女恭敬的樣子,心下滿足了,擺擺手讓她出去。

喬蓁暗地裏鬆了一口氣,一出了廳堂,她就急急地向弟弟喬維所住的小院而去。

喬府是沒落的世家貴族,先祖曾受封為鎮西伯,曆經五代,逐級降爵,到了喬蓁父親那一輩已是沒了爵位承繼。現今喬老夫人喬嚴氏健在,她所出的四子仍住在一塊,不然這失去頂梁柱的三房怕是日子更難過。

喬芽在進屋之時看了眼長姐急匆匆而去的背影,嘴角不屑地勾起一抹嘲笑,素日裏就看不慣喬蓁那副老實本分、膽小怕事的樣子,被人欺負了就隻懂得哭,有屁用?居然那樣都摔不死她,果然賤人的命就是硬。

“娘。”喬芽輕喚一聲,“喬蓁過來給你問過安了?”

喬姚氏看到女兒進來,眼裏湧起一抹暖意,招手讓女兒坐到她身邊,溫聲說起話來,“已來過了……”

穿過回廊,聽露見沒人在附近,忙小聲道:“姑娘,那玉佩不見了,萬一夫人知道,怎生是好?”遂靈機一動,“要不奴婢趕緊出府找人仿出一枚假的應付一下?”

喬蓁搖搖頭,若是現在大張旗鼓地找人做假,不就等於告訴世人她的身份嗎?連平江郡王府那樣的勳貴之家都慘遭滅門,她一個失怙的沒落之家的女兒又有幾條命夠人家砍?況且她現在一無錢二無勢,一切還須從長計議。

“這事不急,”穩妥了心事,她安撫地拍了拍聽露的手,“她隻是想找我碴說幾句而已,未必真上心想弄出是非來,我們若是自亂陣腳才是將把柄送到她手裏,聽著,無論誰問起,都說收好了怕丟。”

聽露不明就裏,姑娘都發話了,也不好再反駁,隻能期期艾艾地應下了。

這三房的院子本來就不大,喬蓁走了沒多久,就到了喬維所住的小跨院,還沒掀厚簾子進去,就聽到裏麵猛烈的咳嗽聲,以及丫頭語蓉的規勸聲。

長著一張瓜子臉的語蓉轉眼一看到七姑娘親自掀簾子進來,忙停下嘮叨上前迎候,“七姑娘可來了,五爺都不聽人勸,明明大夫交代了要臥床休息,五爺倒好,天才剛蒙蒙亮就起來讀書……”抱怨聲一串接一串,透著濃濃的關心與擔憂。

喬維那張白皙似沒有血色的溫文臉孔就是一紅,忙站起來,急急辯道:“沒有語蓉說得這麼誇張……咳咳……”哪知一時急了,頭一暈,身子一軟歪了下去

“小心!”

喬蓁忙一把扶住十三歲少年瘦弱的身子,眼睛澀澀地道:“你這是何苦?前兒我是許了你可以出屋走走,可不是讓你不分時候讀書……”

少年好不容易才穩住了發癢的喉嚨,白皙的臉上滿是自責,“我想著參加明年二月的鄉試,若能考個功名,你將來許婚也好些,不能老讓我拖累了你,繼母她……私心有點重,你……你莫全信了她……”

最後的話說得有點艱難,自家親姐對於那位繼母是什麼態度,他再清楚不過了,又怕說得重了讓姐姐難過。

喬蓁的眼裏越發酸了,抬手摸了摸這半大少年的頭頂,即便有病,這少年仍長著一頭烏黑的頭發,若擱在前世所處的時代,不過是初中生的年紀,正是散漫得很,哪會如此早熟?“我都曉得的,你莫操心,若身子虧了早早去見爹娘,那會兒姐姐我才真是無依無靠了,聽話,身子是革命的本錢,你還年輕,不急著爭功名,姐我還等著你將來讓我過好日子,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