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吧？”
“是我。”
“難得你離開你那張床。”寶公子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進來吧，外麵冷，當心凍著。”
小方卻沒有進屋，隻是覺得外麵的月亮更圓更大，一時間移不開眼光：“我想求你一件事。”
“不讓阿衛再做下人了麼？”
“是啊。寶公子，其實我一直想跟你道聲謝，謝謝你把我從家裏帶出來，不用忍受家裏的人的白眼和嘲笑，可是我又在想，你一定隻是為了我的武功，想利用我為你升職發財，所以這一聲謝字，就始終難以出口。”的
寶公子在燈下微微一笑：“沒關係，我也不想你謝，我隻想你快點好起來。”
小方靜了一會兒說：“寶公子，我以前不覺得這世上有那麼多壞人，抓他們是多此一舉，關到監牢裏又怎麼呢，最後還不是要放出來，他們的壞，與我也沒有什麼觸動，看你們那樣子忙忙碌碌地為這些無聊的事情奔波，我倒是病在床上更省心些……”
寶公子想，你倒是終於肯說實話了。
小方的病，是生來就有的，到六扇門的前兩年也算還好，最近這半年，反而病得起不來床了。
寶公子也覺得自己沒有虧待他，最好的藥和最好的醫生，都要從皇上那裏調過來，可是小方的病卻隻有日漸嚴重。
一個人一定想自己病的話，那是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救治的。
“可是寶公子，我聽阿衛說了那些話，卻知道這世上真的有可恨的人，真的有至他於死地都覺得不甘心的人。”
“那隻是因為你心疼一個人，所以就認為害她的人罪該萬死。”
“是啊，寶公子，我以前對阿衛不好，她不能相信我，可能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再相信，我這樣等下去也是沒有用處的，我希望能為她做點什麼。”
寶公子靜默著：“你是不是想要我說，你放心地去，我替你照顧阿衛麼？”
“你要是回絕的話，那我死了也不會放心的。”
“我不會回絕，因為你是小方，你就一定能會活著回來，而我這個人你也知道，是不可能免費長期照顧一個沒有用的人的。”
寶公子的唯利是圖小方自然是最清楚的，但從來都沒有像這樣輕鬆的對待過，忍不住會心一笑：“我知道，謝謝你。”
那一夜寶公子並沒有睡著，天亮以後走到門外，卻看到台階上許多寫著字的扇子。
寶公子自小不喜歡讀書，皇上是最恨他這一點的，所以總要罰他寫字，其他人替他寫總能被皇上看出來更加嚴厲的責罰，卻隻有小方的字，可以以假亂真。
寶公子拿著那些扇子輕輕籲了口氣，想起兩年前他在當朝宰相方少言家第一次看到小方時的情形，那時小方隻有十六歲，年少而稚弱，被所有人輕視，他便對小方說：“你要不要跟我走。”
小方連一句到哪裏去都沒有問，就跟著他走出了家門。
把宰相的公子弄來當捕快，而今又幹脆弄丟了，一定會被皇上罵死的。
寶公子暗想你活著回來吧，就算為了我的前程你也一定要活著回來。
從那天起誰也沒有在六扇門見過小方，阿衛開始並沒有留意，甚至小方一直不來找她，她也隻是暗暗地想，果然大家都是這樣子的，嘴裏說著喜歡，說完也就過去了，要是那時候她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