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上天卻偏偏要給她什麼。
“太後……上路了……”旁邊的太監跪倒地上,輕呼了一聲。
這一聲驚醒了她,不,她不能死。
她辛辛苦苦爭來的這一切,怎麼能輕易就拱手讓給了別人。
她還要當皇天,像皇後則天那樣君臨天下,她的日子明明還長得很。
“太後……”
“閉嘴!”韋後一腳踢翻了那太監,從他身上跨過去,衝出了大門。
迎麵飛馳而來的黑壓壓的人群讓她打了個寒戰,然而細看過去,當頭一人竟是飛騎營的周泓,韋後知道這個人,還曾經在中宗麵前誇過他“甚雄偉……”
是他……
竟然是他……
韋後心花怒放地跑過去,口中喊著“周泓救我……”
遠遠望見她要投奔的方向一片光亮,她看得很清楚,那不是太陽要升起來的曙光,也不明因為暮色而點燃的火把,那是光芒帶著寒氣,像蠟月裏寒風那樣一片雪色,然而她還是義無反顧地衝了上去。
就為著那空前絕後的一種光亮。
血呼的一聲噴濺出來。
頭顱飛上了半空中,仍然帶著迷惘地懷春少女一般的微笑。
她本是一個豔麗絕倫的婦人,那一瞬間的美,遍布整間大殿的所有人都為之震驚了。
“這騷娘們,到死都這麼浪!”周泓看著一顆頭顱落地,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
“你好生莽撞。”旁邊副將賀玉榮氣得跳腳,“郡王可有吩咐讓你殺人,怪罪下來你要麼擔待?”
周泓冷笑一聲:“是這妖婦自己撞到我的刀口上來,難道你沒有看到?”
賀玉榮被他賭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我是為了你好,想想一會兒要怎麼應對吧!”
安福城樓一破,三軍勢如破竹,迅速占領了大明宮。
三郎趕過來已經是卯時,太陽從宮牆後麵探出個頭來,雖然已經是三月的天氣,風仍然冷得直往骨頭縫裏鑽。
亮晃晃地陽光照著滿地的血。
三郎見多了這場麵,然而這畢竟是他太熟悉的人。
深深吸了一口氣,在屍體前靜立了一會兒。
方才還大罵出口的周泓連大氣都不敢喘,他和韋後有私怨,憑著一口氣怒斬了這妖後,靜下心來也覺得後怕。
深宮之中有太多說不清的是非,隻要三郎一句話,扣他一個犯上作亂的名號,別說他這一輩子,就是他所有的家人,都再也抬不起頭來。
過了一會兒,在周泓來講卻似有千年之久,他聽三郎輕聲道:“厚葬了他們吧。”
周泓一口氣總算鬆下來,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應了一聲是。
停了停又道:“謝……”
卻又不知道該向麵前這風流俊秀的男子謝什麼恩……聲音一窒……便心甘情願地拜伏下去:“皇上不殺之恩……”
三郎微微一笑,看這人一臉胡子形狀粗莽,倒是個會打蛇順杆上的。隨口應了一聲讓他起來,三郎心裏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說想不到宮闈政變會死人那實在是太矯情了,可是沒想到韋後如此心狠,竟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放過。
還有薛桃,這個嬌憨的妹妹,她最怕黑,也怕死,不知道到了地下會不會哭得很難看。
三郎伸出手來輕輕地闔上了她張得太大的眼晴,勒痕在脖子下麵太過於明顯,讓人顯得有些猙獰。
“阿桃。”三郎叫了一聲就沒有再說下去。
他一直不喜歡她就是這個道理,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裏,人不能為自己爭一席之地,隻有任人擺布的下場,可愛的阿桃早晚都是要死的,他不想她死在他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