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出聲害了林晚照,也不能驚擾了三郎的皇帝美夢,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不得已,她要替別人著想,所以不能哭鬧,隻把眼淚吞到肚子裏,盡管心碎神傷,也要去成全別人江山美人盡得之的美夢。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為什麼會讓人這樣子的輕賤?

仿佛隻要她不出聲,大家就皆大歡喜,隻要她出了聲,一切就都是她的錯,是她不該來攪這個大局。

三郎你還記不記得你對我說過什麼?

你說你要給我一個最盛大的婚禮。

我不要天下,不要鳳冠霞帔,也不要什麼寶瓕瓕綬,我隻要你嘴裏有一句實話,不要再騙我難道就有這麼難嗎?

說不出話來。

淚也流不出來。

笑不能笑,哭也不能哭。

不能去指責。

隻怪自己不長眼。

“全是我的錯……”蓮子轉過身,站在屋頂遠望出去,這裏才是長安城,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比那個平空搭建出來的小城不知道熱鬧了多少倍,難怪三郎他放不下。

是她把自己看得太重,所以才有了這樣重大的誤會。

“去死吧……”蓮子突然飛起一腳,踢飛了屋頂的琉璃瓦,“嘩啦”一片脆響,那瓦片掉在地上,碎成了一地。

所有人都向屋頂這邊望過來。

林晚照大驚,一把拖過蓮子,這時候也來不及怪她,拽著她縱身躍下了宮牆。

“是誰在那裏?”被驚動了的侍衛圍繞過去。

而三郎眼光一直在那邊遊蕩,終於還是看見淺皮的軟底靴子在牆角處一閃,磚瓦落下,砸得他見慣了大世麵的心也是一驚。

那雙淺皮的皮靴子,是塞外女孩子才會穿的,配上緊紮的褲子,上麵一件短襖,實在是英姿颯爽幾個字才能形容得出來。

蓮子來了。

費盡了心思最後也瞞不過她!

手指一鬆,瓕綬掉在了地上。

一直低頭聽封的皇後猛地抬起了頭來,美麗絕倫的雙眸裏滿是震驚。

“皇上……”顫唞的聲音。

到底出了什麼事,會讓這個春風得意的少年皇帝如此失態?

皇後撿起了瓕綬,指尖顫唞著,仰麵遞給他:“皇上,不管有什麼不得了的事,請以大局為重。”

三郎不由得低下頭去看了這女子一眼。

這美麗絕倫的女子其實心裏比誰都清楚,隻因她本身就是所謂的大局的犧牲品。

就算這時候他拂袖而去,她也會跪在那裏等他回頭,隻因為他是皇帝。

他是大局的大局。

然而蓮子不一樣,她什麼都不要,甚至連他一聲解釋都不屑於去聽。一轉頭就走得無影無蹤,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三郎握緊了手,“你真是狠心”這句話,他似乎並沒有說錯。

三郎沒有去接那瓕綬,卻把礙事的皇袍一甩丟在了龍椅上。

“皇上……”黑壓壓的人群跪下來,攔著他不讓他再做荒唐事。

“皇上請三思……”美麗的女子揪著他的衣角。

三郎微微冷笑了一聲:“你要抱的,應該是龍座上的那件衣服,不管誰穿上它,都會是你的夫君。”

那女子呆了一呆,手指就慢慢地鬆開來,淚如泉湧。心在那一瞬間也碎成了一片片。

三郎一揮手,兵士如潮般湧上來,跟在他身後轟然出了皇城。

蓮子被林晚照抓著一直往前跑,這般往前跑,卻是為了逃避那個曾經生死相依的人。

就算是死也不要落在他手裏,再也不想看到他。

快到出城的時候迎麵過來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手裏牽著兩匹馬,向兩個逃命般跑過來的人笑了一笑:“蔡王讓我在這裏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