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賈政除爵罷官,賈璉罷官,三人皆是秋後斬。原本賈璉隻是做過包攬訟詞的勾當,不至於重判,但他國孝家孝偷停妻再娶,惹得徒靖大怒,判了他斬刑。賈璉聽完聖旨,整個人就呆了,腿軟的站都站不起來。除此外,王夫人王熙鳳姑侄倆也得了罪名兒,但王熙鳳是包攬訟詞,監禁三年,王夫人卻有一條藏匿犯官財物的罪名兒,判了流放三千裏,徒十年。原來當初甄家被抄,有幾個甄家女人拉著幾口大箱子來,王夫人悄悄的收了。
賈母聞此噩耗,一頭栽倒,再沒醒來。
賈家上下亂成一團,混亂中,寶玉突然變得呆傻。起先襲人以為是受了驚嚇,可麝月卻突然喊了一聲:“寶二爺的玉呢?”
寶玉脖子上的通靈寶玉不見了!
襲人急的直哭,可眾人自顧不暇,誰又管什麼金,什麼玉。到後麵襲人更是哭的功夫都沒了,原本主子下人都要一並發賣,林家從中使力,又有北靜王顧念舊情,除了獲罪的女眷,其他主子不必拉去拋頭露麵,等於先一步拿銀子贖了身,但那些下人就沒人管。
整個賈家,除了李紈是節婦,沒有入獄,且部分私產被發還,其他人包括幼小的葵哥兒都被發往羈押所。一幹下人都被發賣,等案子完全審完了結,已是次年入夏,賈家人被放了出來,個個形容邋遢憔悴,茫然不知去處。
這時幾輛車駛過來,林家管家走到邢夫人跟前說道:“大太太,我家太太命來接各位,太太在家料理老太太的後事,不好過來。”
賈母死後,一家子入獄,身後事隻能由賈敏來操辦。賈敏想到賈母富貴享受了一輩子,孫男娣女眾多,到頭來卻是自己這個出嫁女料理身後事,何其淒涼。
賈敏一直對賈家淡淡的,但這種時候卻也不能不管。賈敏準備了一個大宅子,足夠安頓賈家一幹人,然後留下二百兩銀子,其他的便不管了。誰也不能管誰一輩子,況且賈家經了這等變故,家裏沒個撐家的男人,如何在京城生活?賈家還有祭田呢,祭田並不沒收,所以她們應該做的事是扶著賈母的棺材回南。
賈敏準備的二百兩銀子,等於是給他們的路費。
邢夫人不是拎不清,如今這一家子……爺們兒都沒了,王夫人判了流刑,王熙鳳在牢裏,尤氏婆媳去投奔尤老娘了,唯有邢夫人當家做主。邢夫人自己沒兒女,隔輩兒親,最疼葵哥兒巧姐兒,且葵哥兒是長房嫡孫,往後成家立業,能為她養老送終的。於是在賈母熱孝過後,邢夫人便上下打點好,帶著一家子老小回金陵原籍去。
這裏頭卻沒有李紈和賈蘭。
當初一家子還在羈押所裏,唯有李紈是自由身,但她花銀子將賈蘭贖了出去,並沒管賈家其他人,帶著賈蘭回了娘家。賈家犯事,子弟們絕了讀書出仕的可能,李紈滿腔心血白費,又想起在賈家的日子,心中隻怕又怨又恨,但此時之舉,到底顯得涼薄些。或許她也是害怕,如今賈家一窮二白,一家子吃喝從哪兒來?隻她有些錢,可那卻是她的嫁妝,辛辛苦苦攢下來留給賈蘭讀書出仕娶親成家的,哪肯白花在別人身上。
賈敏送走了賈家人,卻是病了一場,嚇壞了林如海和黛玉。
賈敏笑道:“別怕,隻是這麼多年了,一切終於過去了,我的心也能踏實了。”
甚至是賈雨村,盡管現在隻是降職,卻是因著皇帝還需要用他做刀,但可以想象,賈雨村的結局已經注定了。
林如海經曆這些事,感慨頗多,想到自己畢竟是太上皇舊臣,便以年事已高身體不適為由再三上書致仕。最後徒靖免了他尚書一職,保留了太子太傅的頭銜,實際這就是個虛職,是種榮譽,因此徒靖任命他為上書房師傅,教導皇子們讀書。
徒靖對林如海比較滿意,識時務,知進退,辦事很有能力。想到林家女兒定親的對象是白雲書院院長之子,便決定到時候給份恩典,畢竟那林家女兒是桃朔白唯一的弟子,此番也算是對桃朔白的表示。
此時桃朔白卻借著夜色來到城中一家青樓。
他當然不是為尋花問柳,而是這裏有他要找的人。
賈家下人發賣,那些年輕漂亮的丫鬟們風流雲散,不少人都落入了煙花柳巷,處境堪憐。其中傻大姐兒是個特例,她雖年輕,卻毫無姿色,偏偏也落入青樓。這家青樓檔次不高,客人三教九流,傻大姐兒買回來就是做粗活兒,另外也得接客。
沒錢的客人就沒那麼多挑剔,別的姑娘不接,傻大姐兒沒權拒絕。
警幻躺在柴房的木床上,想到方才將那個殺豬老漢狠狠踹了一腳,暢快的笑起來。笑著笑著就沉默,竟不知該不該再活下去,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麼?她很清楚青樓裏為了讓姑娘屈服什麼手段都有,她隻是沒想到,這樣一副尊容也會落入這樣的境地,竟是比在賈家還要不堪。
突然一道光閃過,藏於懷中的一物朝門外飛去。
“誰!”警幻反射性的摸向懷裏,本來藏於此處的通靈寶玉不見了。那是她趁亂偷來的,就是為了能再修煉。
桃朔白並不理會她,拿到通靈寶玉,便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的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