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歐陽盆栽,我是個殺手。
殺手宰人,天經地義。
但很抱歉,我這個殺手似乎當得並不稱職。
不稱職,指得並非我殺人的技巧不夠高明,如老愛在天台上放槍的「鷹」。也不是說我殺人的技術不到發展個人風格的程度,如總是想完成目標最後一個願望再殺死對方的「G」。或是欠缺殺人背後的高尚動機,如不由自主想殺掉家暴者的吉①
此時師父會停止抽煙個十幾分鍾,看著自己曲折交疊的掌紋發愣,整個人像個幹癟的氣球,不住往骨子裏凹陷、崩塌。某個東西突然在瞬間泄出師父的身體似的無精打采。
「騙你的啦,哈哈!」師父再度點起香煙的時候,齜牙咧嘴的笑臉,彷佛剛剛的失神隻是場戲謔自己的表演。
上上個月,我聽說師父得了肺癌,不過他還是停不住抽煙。他說,不抽煙,沒靈感,沒靈感人生就絕對完蛋。他自信連死神都能騙過。
如果我可以熬過今天晚上,我就有機會看見騙神跟死神之間的對決結果吧。
3.
暫且將我師父擱下,回到我說的「錯誤的第一步」。
承襲我師父的諄諄教誨,跟接下師父留下的舊客戶舊口碑,以及最重要的,接收師父的舊人脈舊資源,我開張營業,做起智能型殺手的勾當。
第一件案子的雇主,是黑道榜中榜裏排行第三的冷麵佛老大。
我們約在死神餐廳。
「殺了他。」然後是一張照片。
冷麵佛老大這種身分當然不是自己出麵,而是底下的小弟打理,叫小劉哥。
小劉哥在師父退休前合作過兩次,結果當然是雙方愉快。這次找上我,也是托了師父的福,給新人一個機會。
工作關係,我學過一點麵相方便辦事。我拿起照片,上麵是個年約二十初歲的小毛頭,左看右瞧,在略懂麵相的我來看,這孩子實在不像是個年紀輕輕就應該被宰掉的人。
「照片後麵有他的電話跟住址,看起來很好殺吧?事實上這種事我們自己幹也行,隻是------你知道的,老大有時隻是玩玩,要叫弟兄冒險做事,實在是---還是交給你們專家。」小劉哥聳聳肩,神色間也頗不以為然。
「聲」為開口之初,「音」為停口之後的餘韻。聲音在相學上最是關鍵緊要,高明的相士隻要聞聲便能推斷一個人的富貴、賢愚、貧賤、吉凶、禍福。小劉哥的聲音語未盡而音先絕、尾音不聚,言未止而氣已散,典型的當不了家,一輩子跟班命。
「沒問題。」我說,收起照片。
接單殺人,如果還要多廢話就不必當殺手啦!至於他是怎麼惹上冷麵佛老大的,此刻也不忙問,因為我終究會在跟他裝熟的過程明白這點。
「你真上道,跟你師父一樣都是爽快的人。」小劉哥隨口讚道,也是語多不誠。但我可以理解,畢竟坐在這兩個位子上的人幹的都不是什麼好勾當。
我切著牛排,隻想結束這場透過死亡的飯局。小劉哥也一樣,公事談完了,就隻剩下索然無味。隻是我倆盤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