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1 / 3)

“他去世的那段時間,我也很想跟著他一起走,但是想到他對不起我的那些事,我又覺得他不配讓我殉情,我反而應該活下去。我很矛盾,很迷茫,為什麼我拋棄了一切跟他在一起卻等來了這樣一個結果。他死了之後,我就沒有了家,每天不知道自己應該回到什麼地方,因為他死了,這個世上再沒有了我的容身之處。”

“我真的一點都不恨他,你們也許覺得不可思議。唐耀他出軌,染上了艾滋病又傳染給了我,他還先走一步,我明明有這麼多理由恨他,可我心裏真的一點恨的感覺都沒有。或許是因為我還愛著他,或者是因為他是我曾經唯一的依靠,又或者是因為他對我真的很好。”

邵一宇見過的艾滋病人不少,他們當中這樣迷茫的人很多,但葉明睿無疑是特別的。他稱不上樂觀,但卻是最堅強、最隱忍的。邵一宇遇到過一對夫妻,丈夫吸毒,敗光了家產,還感染了妻子。丈夫很快就死了,留下妻子獨自撫養孩子。他問這位妻子,對過世的丈夫有什麼想法,妻子哭著咬牙切齒地說隻有恨,恨不得親手再殺他一次。也許他們之間並不能這麼類比,但如果說葉明睿對唐耀也是這樣的恨,完全不會讓人意外。然而他說不恨,邵一宇也能大概理解,兩個人能相處那麼長時間,總有它的原因。畢竟是相愛過的,真的回想起來,未必全是不好的回憶。

“他是個好男人,工作努力上進,又溫柔體貼很會照顧人,也許你不解,既然他那麼好,為什麼還會背叛我。”

邵一宇的確不解,他記得唐輝說起他哥哥出軌的時候,也是一臉痛心疾首和難以置信,但卻沒法否認這是事實。

“我們在一起之後,因為他家裏反對的事吵了幾次。有一次特別嚴重,是在兩年前,我們差不多有十多天沒有見麵,那段時間他天天泡在酒吧裏,於是就跟別人上了床。後來他被查出來感染了,他說多半就是那次。你知道那次吵架我們怎麼和好的嗎,就在他和別人上完床的那個晚上,他醉醺醺的回來,抱著我說離不開我,跟別人做他覺得惡心。可是做了就是做了,他從來沒跟我辯解過什麼,隻是一直對我說對不起。”

“我倒是自己幻想過,他隻是酒後亂性把別人當成了我啊什麼的,簡直太可笑了。”他說著笑了起來,喉嚨中發出的“嗚嗚”聲反而像是哽咽。

一陣風從他們中間吹過,旁邊的柏樹微微顫動,公墓所在的整個山丘上彌散著這種“沙沙”聲響,仿佛在附和著什麼。

葉明睿抬起頭,終於把視線從唐耀的墓碑上挪開,對邵一宇擠出一個牽強的笑容:“看我自說自話了這麼長時間,真抱歉。”

“如果你需要一個傾聽者,我很樂意。”

“唐輝說的沒錯,你是個善解人意的人。”

邵一宇笑了,似是羞澀:“是嗎,他這麼說我?”

“對,他說你是一個很好的人,每當他有困難,你總是盡心盡力地幫助他,開導他。所以他認為,你也一樣可以開導我。”

“他哥哥住院的時候我沒能幫上忙,我希望現在能幫他分擔一點什麼。我真的幫上忙了嗎?”

葉明睿點著頭說:“多虧了你。”

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快沉到山坳之中了,半邊天空都沒染成了橘黃色。沒想到一站竟度過了這麼長的時間,該走了。

“我改天再來看你。”葉明睿對著唐耀道了別,兩個人往公墓外走去。

為了讓公墓有依山傍水的風水,旁邊自然有一個不大的湖。湖麵感受不到什麼生機,隻是因為晚霞投映在上麵,緩和了那一派死氣。停車場就在這湖邊,他們上了車,正好麵朝著夕陽。

“最近很奇怪,總想著他的好,總想著我們好多沒做完的事。”

“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