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2 / 3)

打從進門之前我便一直沒有停下來,我不停地動著嘴,想將事情的始末告訴彥城,可是無論我怎麼用力,我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或者可以說從剛剛開始我已經不能說話了。

拉開門的楊錦凡被突然降臨在眼前的情景弄得不禁一愣,他不容自己停滯一刻,快步走了過來,“怎麼會這樣!”抖著手將我從彥城手中搶了過來。

我眼也不眨地看著他,他眼底泛起一層哀痛,旋即蒙上氤氳的霧氣。

“錦凡……錦凡……孩子……孩子……”我吃力地動著唇,耳邊卻沒有自己的聲音。

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不會有事的。”他安慰道。轉過身將我抱回房間。走了幾步,發現其他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一切,他惱火起來,大聲喝道:“都愣著做什麼,趕快叫大夫過來!”

……

楊錦凡將我放在床上,他跪在床邊,握住我的手。我明顯可以感覺到他的手在抖,我感到他此刻的脆弱,他在乎的兩個人,拴在命上的兩個人,似乎馬上就要離他遠去。

“合歡,你不會有事的,孩子也不會有事的,我不許你們兩個離開我,一個都不行!”

我隻能默默地看著他,兩行清淚也無聲的滑落,就連嗚咽也變得安靜。疼痛不斷侵蝕著身體,到後來我連張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楊錦凡的輪廓最終消失在我的眼中。

隻剩下耳邊他呼喚我的聲音聽起來滿是哀傷。

耳邊忽然靜了下來,我以為我會死,可知道有金屬一樣冰冷的東西伸進身體裏攪了攪,那一刻我才知道我還活著。

“錦凡……”孫承走了幾步,略帶遲疑的聲音響在耳畔,“孩子,孩子保不住了……”

我想睜開眼看看周圍的情景,卻怎樣也睜不開。

“嗯……我知道了……”楊錦凡悶聲回應道。聲音裏不透著任何情緒,可我知道他心裏比誰都要難受。前幾日他還驕傲的仰起頭說著“我楊錦凡的孩子是不會小器的。”但是現在他的篤定,孩子的性命全部都隨著孫承的那句‘孩子沒保住’而煙消雲散。

“錦凡……”孫承似乎想安慰他。

“我進去和她待會兒。”

不由分說,他關上房門,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停在床邊,他歎了口氣,他一隻手摩挲著我的臉,聲音低沉下來,“現在隻要你不離開我,我就知足了。”

如果他知道是我親手殺死了我們的孩子,他還會這樣說麼?

那天晚上他守了我一夜,說了一夜,而我閉著雙目聽了一夜。

他笑著說起三年前初見我的夜晚,他笑了幾聲,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可那真的是笑麼?聽起來竟比哭聲還要難聽。

三年前的除夕,我在同澤俱樂部門前被兩個日本浪人纏住,我求助無門,這時楊錦凡從同澤出來,在那時的我看來,他眉宇間有一種獨特的氣韻,為了脫離他們的魔掌,我盯著他不放,直到他過來將我從危機中解救。

我從沒想過我們會有後續的故事發生,可誰又料到之後的三年中我們一直充斥在彼此的身邊直到現在。

他笑著說道:“現在回想你那時候的眼神,那股倔勁兒,我現在還能偷偷笑出聲來。隴清的女人不少,可是帶著這樣眼神看著我的人,你還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聽了這些我隻能閉著眼無聲地流淚,除了這些我無能為力做任何事,我無法睜開眼睛看著他,我無法開口安慰他,甚至毫無辦法阻止這一係列悲劇的發生。

天明,早春的積雪折射著晨光照進屋內,房間裏的暖爐燒的正旺,暖氣襲人。紗簾被冷風吹得不停搖擺,紗簾背後,一個男人站在陽台上吸著香煙,凝視著遠方,他的脊背有些佝僂,需要他承擔的實在是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