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醒啊冬青!”
夏冬青沒有反應。
趙吏有點慌了。
那股邪惡的靈力,是“他”故意釋放的,為了激發夏冬青體內的力量。這強大的靈力會挑起人心中最脆弱的疼痛,然後加以放大,讓人迷失在這種痛苦裏,任何人在這種力量之下,都非死即傷,連他這個擺渡人都受不了這樣強大的力量,更不要說夏冬青。
而如果,一旦夏冬青體內的力量被激發出來,“他”立刻就會發現夏冬青的藏身之處。
那後果,他不敢想。
趙吏抓住夏冬青的衣領,用力地搖了幾下:“冬青冬青夏冬青!你給我醒醒啊!!!!”
夏冬青覺得很累。
他癱在地上,手腳像一團棉花一樣軟。
他閉上眼睛,接受自己被黑暗擊潰,放棄了無謂的掙紮。
也許沉溺其中,才是最好過的。
他在這黑暗的沼澤裏,想到了從前。
小時候的夏冬青。
被所有人孤立,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放學,一個人睡覺,當整個世界都在你的對立麵,你就需要獨自麵對整個世界。
無助得快要發瘋,卻瘋不掉。
逼迫自己越來越平靜,越來越習以為常,到最後,當你連見到鬼都已經覺得再普通不過,你就終於變成一個真正的異類。
夏冬青在黑暗中蜷縮起來,巨大的,跟小時候一樣的無助再一次席卷而來。
誰來救救我。他想。
眼前突然亮起一點光亮。
夏冬青一驚,像失水之人在沙漠之中突然看見了綠洲,他猛然一下起來,心中狂喜不能自抑。
“趙吏!是你嗎?!”
那光線慢慢地擴大,顯出幾個人影來。
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
夏冬青張了張口,吐出幾個陌生的音節。
“。。。。。。爸爸?媽媽?妹妹?”
巨大的眩暈感一下子將他的腦袋攪成一團漿糊,這是哪裏,為什麼會看見他們,是你們嗎,我的親人?
夏冬青頭痛欲裂。
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和妹妹已經死了。
可這鏡像太過美好,那光亮和人影對他來說就像失水的魚遇到了大海,他的親人們都對他張開懷抱,笑得這樣的溫和,他實在忍不住上前。
他想給那些久別重逢的人們一個擁抱,然而當他走上去,他的父母,他的妹妹卻笑著對他說:“冬青,冬青,夏冬青,是你害死我們的。”
夏冬青一怔,大腦無法消化這句話,他後退:“不,不是我。”
他們卻越加逼近過來:“是你,因為你的眼睛。”
夏冬青叫了出來:“不!”
他慌亂欲死。
這是他小時候最大的噩夢,當所有的親人都不在之後,他曾經問過自己,為什麼我還活著。
孤兒院的小孩和大人都孤立他,不願意接近,他們覺得他不詳。大家背著他指指點點,形成一種約定俗成的傳聞,是他克死了自己的一家人。
這是小小的夏冬青心裏的疑惑,是否真的是我克死了家人。
這麼多年過去,他長大成人,本來已經習慣了來自任何地方的充滿距離的目光,他以為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疑惑,原來他沒有。
雖然埋藏至深,這仍然是他心裏最沉重的痛楚。
他的親人們走過來,熟悉而陌生的臉龐是那樣的溫和,他們笑著對他說:“冬青,你知道嗎,你本來應該過著幸福的生活,有家人,有朋友,大家都陪在你身邊,你不會孤獨一個人。”
夏冬青捂住耳朵,眼裏已經有淚水。
“你本來可以幸福的,冬青。”
這句話像一根尖刺一樣刺進夏冬青的心髒,他喘熄著,整個人像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