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臉深埋在手臂裏,把自己縮成了很小一團。
她的肩膀微微顫唞。
她為自己羞恥。但是那連羞恥都無法掩蓋的荒涼的痛覺,已經生生的吞噬了她的心髒。
公寓裏,渡邊修醒得比燦還要早。
也可以說,他根本就沒睡。
在舞會上遇見那個女人根本就不在他的預料之內。當他看見她優雅哀怨的尖利身姿和從小就沒有變過的染成鮮紅色的指甲時,自己像是被人當頭狠狠的打了一棍。
——她回來了。她回來了。
可是她回來,不是為了他。
淩亂的碎發,蒼白的皮膚,紅腫的眼睛,被粗暴的抓開的白襯衫上的紐扣。渡邊修哭過了。
他也承認他輸了。Vivienne愛的永遠都是那個男孩子,不管自己站在她身邊多少年,不管自己在名義上來得多麼名正言順。
God makes you so peaceful, love makes you strong……
可是,我如果得不到上帝的寵幸,得不到愛呢……
渡邊修望著窗外微亮的夜空,麵對曖昧不明的光芒再次流下眼淚。
跡部景吾回到家之後已經疲憊不堪。他想著一夜沒有出現的真弓不知道又在暗中搞什麼鬼,想著星野燦那些冷靜殘酷的說辭和她不堪忍受的眼淚,想著那支滿是對自己的嘲諷的tango.
今晚他讓她足夠的失態,足夠的暴露本性。
但是他沒有得到預期的滿足感,他隻有心疼。
【憤怒隻會泄露你的心虛。別不承認了。】
【好了,別這麼做了吧。你這麼努力的,是想要證明什麼呢?證明所有的女人都要圍著你轉?證明我並不特別?還是證明你的感覺根本就是錯的?】
【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不是嗎。就算我不會跳,你也可以一個人跳得很好。我相信你。】
【我說了,你可以做到。】
【別,求求你…… 我很難受,你別過來……】
【我隻準許自己在今天、現在這個時候,放縱一小下。】
【我隱約覺得——我會有比她更加悲慘和無可奈何的未來。】
……
這樣說不清道不明的汩汩細流,不斷劃過心田,沒有重創,但是越想就越是讓人難過。他都做了什麼呢。難道他要的就是今晚這樣模糊隱沒的悲傷嗎。
他做錯了,從他一開始針對星野燦的時候就錯了。他該知道的,每個隱忍的人必定有不想為人所知的傷痛。她那樣的隱藏,想必是有著自己的過去。
星野燦說的沒錯。他這麼努力,究竟是想證明什麼。
單純的想知道她的真麵目嗎?那麼他成功了,星野燦已經被他的出其不意擾亂的很多次倉促的扯下麵具。“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跡部景吾為了這個問題,從一開始就在傷害她。他其實一直都看見星野燦拚命地在挖洞,她手忙腳亂誠惶誠恐地在洞裏埋進了一些東西。她臉上濕著,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她很辛苦,一麵緊張的埋,一麵又要做出鎮靜平和的微笑對著其他人——很怕被發現。而他,跡部景吾,活像一位神明,一位殘酷的神明,心中早已了然,卻還在時不時的逗弄她,翻開那被掩埋的一個小角,打亂她原本就很辛苦維持的節奏。
然後他再從神明回到凡人,一個人流淚,一個人為平凡的毫無關係的女人,默默心疼——他承認了,他在心疼她。不想再強迫,不想再得知,不想再索求。
少年想讓她可以快樂一點。至少不要在流露出那天在天台那種泛著淚光的眼神。
他一直睜著眼睛,在看到第一抹曙光的時候,這樣下定決心。